與種田山頭火分彆後, 安和前往橫濱醫院值晚班,熱衷於纏著他的小原美伢已經下班了, 他到時中村才送完一車貨物。
許久不見的中村還是一如既往地愛逼逼,他顛起啤酒肚,鬼祟地朝安和眨眼睛:“你來得正好,喜歡自殺的小鬼又把自己送進宮了。”
還不等安和詢問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 “猜他今天做了什麼, 聽說是從橫濱灣跳下去, 不僅沒被卷進貨輪的螺旋槳, 還被路過的漁船打撈上來,隻是跳下去時磕到右手,X光照出來顯示手臂輕微骨裂。”
安和沒有忘記太宰治,隻是這段時間沉迷江戶川亂步, 暫時將他擱置在一旁, 此時行蹤詭譎的太宰送上門來,他還是要去關心一波。
如何攻略太宰治, 到現在都沒想到具體章程, 安和略有些苦惱地想, 他似乎不喜歡溫柔的關心,暴露的控製欲也無法提起太宰的興趣,安和將性格側麵拆分後試探太宰,除了一連串的減分外毫無成果。
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打動油鹽不進的太宰治。
安和不得不承認, 他與太宰的相性度不是很高, 而且比起中也與亂步, 他對太宰的興趣也沒那麼大。
很正常不是嗎,再不挑食的人也有喜好的菜品,像安和,他愛口感綿長、內裡軟糯的學生,這麼說有點怪,可他對善良陣營的人有獨特的好感,不一定是正義,卻要足夠正直,有自己的夢想與追求,白蘭勉強達到了後者。
而太宰治,他就像一塊死魚板,滋味單一且比牛筋還要柔韌,哪怕擁有一副好牙口,也很難啃下來,更何況他眼底黑黢黢一片,安和不喜歡眼神死的孩子。
出於個人喜好,他攻略太宰很不積極。
距離上次見麵不過幾天,太宰治身上的繃帶卻隻多不少,右半張臉連同眼睛被繃帶與紗布占據,海藤同學作這副打扮,肯定是中二病,換到他身上就不能確定了。
打完石膏後還需包紮養護,看見安和來了,同診室的護士就將位置讓給他,其實小護士還是蠻喜歡跟太宰聊天的,誰叫他是個口花花的美少年。
啊,怎麼說呢,跟美少年比起來,還是安和君的成熟男人魅力更讓人心動。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安和先生。”玉美惠撫平自己撲通撲通直跳的小心臟說。
太宰治拖長旖旎的尾音抱怨著,青少年清亮的音色凹成了甜蜜的膩音:“哎,玉美惠醬不要走嘛,比起臭男人我還是想跟漂亮的姐姐在一起呀。”
玉美惠嗔怪道:“彆這麼說,太宰君,要聽安和先生的話啊。”她回頭拋的wink全是給安和龍也的。
護士小姐走後,屋內氣氛陷入凝固,當太宰治想說話時,他還是很健談的,一開始見到安和時他總能吐出沾染毒汁的精妙比喻,之後也不知怎麼的,隨著好感度越來越低,他與安和常常是“相顧無言”。
這幾乎讓他聯想到國文課堂,無論是多善於調動學生的教師,偶爾都會出現如下一種情況,提問後全班鴉雀無聲,當他用隱含鼓勵的眼神掃視全場時,甚至無人與他眼神交流,頭埋得死死的。
到頭來除了隨機抽取幸運觀眾,也沒第二個方法。
太宰的態度就讓安和聯想到死寂的課堂。
安和不得不找點話題來聊。
“太宰君最近在做什麼?”
太宰輕聲說:“實驗更多種自殺方法,”他又說,“上吊、水入、將高壓藥與低壓藥混合吞入,可惜沒一樣成功的。”
安和知道他說得是真話,可這樣都沒死掉,不就證明他根本不具備自殺的條件嗎?
他也看過一些運氣很好的人,無論怎樣求死,都跟被命運眷顧了一下,被死神排斥,太宰治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人,而且他入院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想到太宰曾經說過想要“爽朗地自殺”,安和認為他一身傷痕與爽朗毫無聯係,以他的觀念說來,人如果竭儘全力嘗試都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隻能證明你“不合適”。
就像是白瀨再嫉妒中也也不可能獲得相同的異能力,太宰治與死亡的關係就差不多,人的生命相當脆弱,認真求死卻不得,隻能說命不該絕。
他溫柔卻強硬地建議道:“怎樣都死不掉的話,太宰君考慮暫時放棄嗎?”
“本來自殺就不是好選擇,以宗教的說法,自殺而死的人無法上天堂。”他說,“你的情況可能是天堂地獄都暫時不想收吧,考慮製定一個更加容易達到的目標嗎?”
意料之中的耳邊傳來叮叮咚咚降分的提示音,太宰卻沒糾結安和的問題,他反問道:“安和先生才是,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好事嗎?“
如果忽視兩名當事人,這算得上是風平浪靜的對話,可正因為對話雙方是太宰治與安和龍也,就有點險惡了。
“發生了不少好事。”安和坦誠地回答,“怎麼說呢,搜集到了鐘愛的禮品。”他也知道若說搜集到了“心愛的學生”、“可愛的孩子”,聽起來十分變態,簡直像是他最厭惡的□□一樣,為了不嚇到太宰君,選擇了更加委婉的表達方式。
談起這句話時,不由想起正義的中也、突破自我的晶子,與隻差臨門一腳的江戶川亂步,還有現實中偶遇的澤田綱吉,他的眼神愈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太宰治好感@#*34*R&……】
係統直接亂碼了。
安和不知該不該感歎太宰情緒的多變,以及,他不那麼喜歡心思過重的孩子,中也式將心情寫在臉上的口是心非,與江戶川亂步想到什麼說什麼的坦誠,才是他所愛的。
“鐘愛的禮品……”太宰治重複安和很有內涵的指代,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看向麵前的男人,以社會風評來說,他溫和、善良,渾身上下閃爍著正義的光芒,可在太宰治眼中,卻隻看見了他的扭曲,他的利己,他的控製欲。
太宰治不太相信人性,或者說,他總覺得光是能帶著三重麵具虛與委蛇地活在世上,就是很值得羞恥的一件兒,至於橫濱,這裡比秩序井然的繁華東京,還有無數座拔地而起的相似城市都要有趣點,人在生死之際迸發出的光輝,還有遊走在死生一瞬的刺激,會讓他覺得人間沒那麼無聊。
可安和做的事,他的控製欲似乎就是抹殺人靈魂的源泉,而且這個人……
他搜集培養學生,就像是搜集鐘愛的鋼筆,或者是季節款的衣服,一季過去永遠會翻新。
於是太宰治忽然笑道:“我明白了。”
【太宰治好感度 ???】
嗯?
安和冷靜地想:好了,係統麵板終於壞掉了。
應付完並不那麼喜歡的太宰後,安和接著計劃江戶川亂步的攻略模式,他的推理能力是很強沒錯,卻也限製於已知的曆史,比方說在過去的幾年中其實是沒有“安和龍也”這個人存在的,履曆完全空白,亂步也就無法推算出他去過哪些地方
在種田山頭火與江戶川亂步心中,安和龍也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者複生會有什麼後果?安和想,他拒絕了種田老師的邀請,決意不回軍部,現階段造成的動蕩十分有限,而江戶川亂步那裡……
很明顯,江戶川亂步正在躲他。
就像是脫離家長的監督,開啟啤酒之夜的青少年,被回馬槍的家長殺個正著,亂步也處於此狀態,與森鷗外相伴,就像是未成年人飲酒,相當不合規矩。
可讓他脫離森鷗外的懷抱回到安和這裡,也不太可能。
總體說來,森對他很好,並沒有戳破邊界線,而亂步君的處事原則,就像是鴕鳥一樣,不享受外界的狂風暴雨,再也不會主動打破現狀。
他習慣被動生活。
安和要做的就是製造亂步無法忍受的矛盾,打碎兩人間風平浪靜的外殼。
……
比江戶川亂步攻略法更早來的,是pk學園祭,時間跳轉至五月第一天,學園祭的臨時表演舞台與攤位都搭好了。
與占領一整個山頭的遠月學園,在寸土寸金中央區擁有玫瑰種植園的冰帝又或者是同等級的秀知院、櫻蘭不同,pk學院真的是不起眼的平民學院,哪怕是炒麵攤外也不設能讓客人坐著吃飯的席位,逛校祭的學生家長、外校同學隻能一邊捧著裝章魚小丸子、炒麵的船型紙盒,一邊走。
炒麵醬汁是安和親手調配的,與隻負責收銀與裝盤的照橋心美不同,他要做滿一整天的力氣活,後幾天由燃堂等人替換。
試吃環節時,就算是齊木同學都露出了吃到咖啡果凍似的幸福笑顏。
“太太太太太美味了吧!”海藤結結巴巴地說,而作為背景的野生動物目良身邊已經疊了一人高的紙船盒,夢原知予為了保持在海藤麵前的良好形象,不僅沒有上手去搶,還頗有大和撫子精神地勸說道:“目良同學,你吃得稍微有點多……”
而照橋心美則一邊在心中瘋狂建設“美少女是不會吃太多炒麵的”“美少女是不會吃太多炒麵的”,一邊忍痛放下了試吃裝。
她發自內心地讚美道:“想不到安和老師的料理技藝竟然這麼好。”
學生們的精神相當振奮,pk祭上掙得錢都充作班費,用於全班聚餐,掙得越多他們吃得就越高檔,本就有絕讚的看板娘看板郎,再配上無往不利的炒麵!
他們的收益定會一騎絕塵,把第二名甩得老遠!
安和也享受校園活動,光是看見孩子們臉上洋溢著的熱情,他的心情就輕鬆不少,為了養精蓄銳,他難得沒有夜練遊戲,而是一覺睡到天明。
次日上午十點,pk學院正式對外開放,還沒到飯點,炒麵攤前就圍了無數人,隨時間推移人越來越多。
東方仗助他們來時,就已經擁擠得看不見人頭了。
“東京的校園祭就是這樣的嗎?”廣瀨康一感歎道,“人好多啊。”
杜王町本身隻有一所葡萄丘學園,從小學到高中基本直升,自小生活在這所城市,也很難有什麼外地的朋友,學園祭什麼的都是糊弄過去的,也就家長會來看看。
以廣瀨康一的眼光來看,pk學園祭已經相當隆重了。
東方仗助因為參加過東大的學園祭,清楚質與量的區彆,就說:“還好吧,赤門的祭典比這裡隆重多了,不過……”
他看著喪屍一樣不斷往前擁擠的人群,與狹窄的街道形成鮮明對比,不由咋舌道:“人真挺多的。”
就算是空條承太郎也被人擠來擠去,從背麵並不能看清他臉上寫滿的“無敵”,壓著帽沿說“呀咧呀咧”,空條承太郎道:“你說的安和在哪裡,仗助?”
東方仗助說:“我也不知道,一般情況下,哪裡人最多就在哪裡吧。”他說,“順著人流走就行了,龍也說他負責炒麵攤,人一定超多。”
“他做的料理相當美味。”
虹村億泰湊過來說:“比意大利菜還要美味嗎?”他說的是杜王町墓園旁的意大利餐館,主廚也是替身使者,食物超乎尋常得好吃。
“應該差不多吧。”東方仗助說。
每個班會發放一定數量的免排隊券,安和給東方仗助寄了一把,足夠讓他們所有人排到前頭,朋子想著給仗助跟他的朋友們獨處,便沒有來,仗助頂著一群人的殺必死視線走到最前麵,廣瀨康一不大會應對他人嫉妒的眼神,縮著脖子埋頭向前衝。
然後……
“哦呼。”
來自仙台小城鎮的學生們毫不意外地被世界第一的美少女給俘虜了。
“歡迎光臨。”
“噫。”
照橋心美閃了一下,眼前的這四位客人,該怎麼說呢,除卻格外凶惡與還沒有自己高的,剩下兩人……
帥是帥的,還是比不過齊木同學,不對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麼。
照橋心美內心的小人敲了一下自己的腦殼。
扭著站的站姿真的沒問題嗎?而且這位飛機頭的同學真的好高啊,是不良嗎?
她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我的畫風在你之上”。
不,等等,這個畫風好像在哪裡看過……
【嚴格意義上,你看到的隻是改良版的畫風。】
十幾米之外的齊木楠雄一邊享受著一班的手製咖啡果凍,一邊在心中回答照橋心美的問題。
安和龍也的畫風並不是單純的荒木線堆砌,而是結合了家庭教師的柔和畫風,這讓他無論處於jojo世界中,少女漫世界還是少年漫世界中,都能毫無違和感地融入大環境,最多隻是讓本地原住民感覺“這家夥怎麼回事,畫風好高級啊!”
同樣,他也沒養成扭著站的習慣。
“來了啊,仗助。”熱騰騰的炒麵被送至東方仗助手中,還有一碗則穩穩地端著,伸到空條承太郎的鼻子底下。
“這位應該是空條承太郎先生吧。”安和有禮貌地招呼道,“可以先等我一會兒嗎?”
空條承太郎“啊”了一聲,不帶任何表情地盯著安和看,如果是常人,除非是戀慕他外貌的女性,定然會冷汗直冒,壓力山大吧,畢竟承太郎是無敵的男人,他還顧及著安和與東方仗助的友情,更何況SPW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便沒放出白金之星。
放出替身等於威懾。
“哦,真是great啊龍也。”東方仗助道,“那就謝謝啦。”說著分開一次性竹筷,大快朵頤起來,而廣瀨康一與虹村億泰也被炒麵散出的香味給吸引住了,來不及說一句話就往嘴裡吸。
“燃堂。”安和叫了兩聲,“能先替我一會兒嗎?”
“哦哦,沒有問題。”
彆看燃堂五大三粗的,手卻很靈巧,能完美複製安和的配方。
看板郎暫時離開,還換上了屁股下巴的人,排隊人中發出陣陣噓聲,好在還有照橋心美,她麵帶甜美的微笑向其他人鞠躬道歉,很快就平息了民怨,甚至還有些人不爽地揪起他人領子,嘴裡嘟囔著:“怎麼能讓心美道歉!”
學園祭辦得火熱,校園裡擠滿了人,安和看空條承太郎的表情,知道他是有話要談,思來想去將他們帶到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