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格格不入 巫哲 12370 字 3個月前

項西說過自己沒朋友,在程博衍看來,這話倒是一點都不用懷疑的大實話,認識項西這麼久,他就在碰瓷的時候見過他的朋友,或者嚴格說來是他同夥,之後就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雖然過去的那些所謂朋友,沒有也就沒有了,但程博衍還是覺得他會孤單。

自己的朋友,估計項西也沒興趣,隻是覺得項西這段時間情緒不太高,他想著一幫人聚會的時候讓他一塊兒吃吃飯喝喝酒也許能好一些。

儘管這世界上有太多的無能為力,能伸手的他還是會伸手,對於曾經的混混身份,項西並不認同,一直渴望改變,能感覺到這些,他才會拉一把。

當然……有沒有彆的什麼原因,他還沒打算細想。

不過他隻說有個聚會,並沒有告訴項西這是他的生日聚會,他怕項西為禮物什麼的發愁。

“啊?”項西愣了愣,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和你的朋友吃飯,我去……不合適吧?人都不認識我,而且這差距也……太大了點兒啊,聊天兒都聊不下去啊。”

“什麼差距?”程博衍問。

“差距啊,就是差距啊,”項西嘖了一聲,“就像我跟你這樣的差距啊,一個三甲醫院的正經大夫和一個混……沙縣小夥計。”

“哦,這個差距啊,這麼一說還真挺大的。”程博衍笑了笑。

“就是啊,所以……”項西話沒說完就被程博衍打斷了。

“所以我們不是一直在聊麼?”程博衍笑著說,“從冬天聊到現在都夏天了。”

“……這不一樣,”項西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之前咱倆碰過幾回,再加上我死皮賴臉讓你救我,就這麼平空見著我,你能看我一眼都算是那天太閒了。”

“你有空就來吧,吃個飯有什麼,當解解悶兒了。”程博衍沒想到項西在這一點上會這麼在意。

“我……想想吧,”項西猶豫著說,“我這麼忙,得看時間安排。”

“那你安排好了給我打電話。”程博衍說。

項西從昨天睡下到今天中午程博衍這個電話打過來了才醒,拿著手機坐在床上半天都還沒緩過來。

程博衍真是個好人,居然朋友聚個會都想著叫他一塊兒去。

項西歎了口氣,他挺想去的,見見程博衍的朋友,體會一下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這些人都是怎麼生活的,會聊什麼,會玩什麼……

但他不敢去,不僅僅是因為差距太大,還怕給程博衍丟人。

在床邊拿著手機翻過來翻過去的玩了半天,他還是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最後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先洗個臉吧。

準備開門出去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外有雜亂的腳步聲,頓時心裡一緊,站在門後沒有動。

門被敲響了,還敲得挺大聲的,聽得項西心驚肉跳。

“有人嗎?”外麵的人又敲了幾下,“警察。”

警察?項西一下靠到了牆上,扯你一媽一蛋呢!

門又被敲了幾下,項西突然有些不確定了,如果是平叔的人,肯定不會用警察這種身份來騙他開門,趙家窯混出來的人有幾個聽到是警察還敢開門的……

“是沒在家嗎?”剛才說話的人說了一句。

“可能出去了我沒注意到吧。”有人回答。

這聲音項西聽出來了,是房東的聲音,昨天廁所燈不亮了項西剛找過他,還聊了幾句。

真是警察。

項西這一瞬間真是愣住了。

這門開還是不開,頓時成了比去不去程博衍的飯局更讓人兩難的事。

警察為什麼來找他?

是因為砂鍋飯店裡的事?

憑項西的經驗,理論上不太可能,這種混混上門鬨事警察一天不定碰上多少回,又沒傷人,不可能一路追到這兒來,再說身份一證都是假的,找人也找不著。

那是為什麼,饅頭出事了?

李慧?

也不可能,這倆都跟平叔他們扯著關係,要真已經到了警察都能找到這兒來的地步,平叔不可能還有膽叫人去砂鍋飯那兒找他。

……

到底為他一媽一什麼啊!

“這兒住的是什麼人?”警察在門外問。

“一個小孩兒,年紀不大,應該也是學生。”房東回答。

項西一聽這句話,突然就鬆了一口氣。

警察不是專門來找他的。

他伸手打開了門,一揉一著眼睛靠著門,門外的確是警察,而且是三個,他看了一眼,把臉上沒睡醒的表情換成了驚訝:“什麼事?”

“想找你了解些事。”警察衝他出示了一下證一件。

項西把警察讓進了屋裡,警察進屋看了看,又打開窗上下都看了幾眼。

“怎麼了?”項西小聲問房東。

房東擰著眉,半天才說了一句:“樓下死了個人。”

“啊?”項西這次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了,貨真價實地吃了一驚。

警察在屋裡看了一圈之後又問了項西幾個問題,樓下的年輕人他認不認識,有沒有碰到過,說沒說過話,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項西一直搖頭,他根本不知道樓下住了什麼人,他連隔壁住的人都還沒認全。

警察問完問題就走了,房東也皺著眉一臉鬱悶地下樓了。

項西出去,跟這層的幾個人一塊兒站樓梯上往樓下看,就他這間屋子正下方的那個屋門口拉上了彩條,能看到地上有已經凝固的血,門外站著好幾個警察,裡麵正有人把一個裝在袋子裡的東西往外搬出來。

“哎喲……”隔壁總給男朋友煮麵的姑一娘一一看就受不了了,轉身跑回了屋裡。

這層幾個女生都走了,項西跟另外幾個男生一塊兒看著,等樓下的人都散了以後,他們幾個還在樓道裡聊了一會兒。

項西從他們那兒打聽了個大概。

樓下這死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在這兒住了快一年了,身一體好像不太好,獨來獨往,從來沒人見過他有朋友或者是親戚什麼的來過。

這人之前沒正式工作,一直各種零工乾著,發傳單,酒水推銷之類按天結算的活兒,過得很苦。

今天一早有人發現他房間門開著,過去一看,已經死硬了,血流了一地,手裡還拿著把刀。

是自一殺還是他殺還不確定。

幾個男生還有滋有味地討論著,說話聲音裡都帶著興奮。

項西一抽一完一根煙就回了自己屋裡,門一關坐到了床上,很長時間都沒有動。

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死了,這人孤身一人混得很慘,日子過得很糟糕,最後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門外的討論還在繼續著,沒有人關心這人到底碰到了什麼事,隻是因為平靜的生活裡有了可以維持一陣子的談資。

項西突然覺得發冷。

真像自己啊。

一個人,掙紮地活著。

哪天病了傷了被人追了打了,死了半死了……誰會知道,誰會在意?

方寅的鏡頭也許會一直對著他,最後人們看著他的照片,唏噓感慨著,然後翻過這一頁。

不。

還有人。

應該還是有人的。

程博衍。

項西跳起來,在屋裡轉了兩圈,拿過扔在桌上的手機撥了程博衍的電話。

“嗯?”程博衍接了電話,聽聲音是在走路。

“周六晚上嗎?”項西問。

“是的,”程博衍說,“你要來得晚點兒也沒事兒。”

“我能去。”項西說。

“那我去接你,沙縣嗎?”程博衍笑笑。

“不,不,”項西趕緊說,“你彆接我了,我自己去就行。”

“怕你找不著地兒,”程博衍說,“那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

“那……行吧,”項西猶豫了一下,“我在路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