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見童牧(1 / 2)

饒是昨晚淩晨兩點才上床,次日一大早就被叫起,這具年輕的身體依舊表現出了璀璨的活力,洗臉刷牙後的胡一亭感覺困意全無。

“年輕真好!”

白萍為兒子準備的早餐是一碗熱牛奶,裡麵窩了兩個水撲蛋,外加一疊油炸饅頭片。父母二人自己則是手裡各捧一碗稀飯,就著醬瓜,一邊吃一邊不忘催促胡一亭抓緊時間,去學校之前再背上幾個單詞。

胡一亭心中激蕩,一聲不響飛快地吃完早餐,背上書包告彆父母出門上學。

四月的晨風乍暖輕寒,帶著股子草木清香,直往人衣領裡鑽,吹得胡一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胡一亭把運動服拉鏈拉到頂,抬首仰望,晨放的信鴿成群地掠過,鴿哨聲從碧藍晴空中陣陣傳來,悠遠蒼涼。

他下意識把手插在口袋裡取暖,又縮了縮脖子,加快走向學校的步伐。

就在今天,湖山五中初三全年級摸底考試將對他迎麵撲來。

按老規矩,湖山五中今年依然是從周一開始,統一進行初三年級的中考摸底考試。

為了檢驗學生真實水平杜絕作弊,學校擠出實驗室和幼師部的教室作考場,實行一人一桌。日程上,一天考四門,周一語文、物理、曆史、化學,周二數學、政治、英語、生物,兩天考完,周三正常上課。

初三各班都被一一分成兩組,一組考試地點在本班教室,另一組則去了幼師樓和實驗室,甚至連監考教師,很多都是陌生麵孔,從高中部和幼師班臨時抽調而來。

胡一亭被分到幼師樓參加考試。

湖山五中是全市唯一設立幼兒師範中專班的中學,五中幼師部位於學校東側,二層小樓被一片鬆樹林優雅地環抱著。

胡一亭進了考場不久,考試就開始了。

語文考卷拿到手,胡一亭稍作審題,就嚇了一跳。

“這不就是當年那張模擬卷嗎?居然一點都沒變!”

胡一亭苦笑著,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總之確認卷子和上輩子沒有任何出入後,就開始默寫起正確答案來。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四十多分鐘時,胡一亭站了起來,同學們紛紛吃驚地抬頭,對他行以注目禮。

沒等衝到他麵前的這位胖乎乎的監考老師開口,胡一亭就微笑道:“交卷。”

說完,他徑直拿著卷子走上講台,放下離開。

身後學生們頓時議論成一片。

有的同學自言自語的搖頭:“作這麼快?怎麼可能?這可是語文考試!”

有人一邊埋頭做卷子,一邊遠遠接過話茬:“做的快,死得快,肯定沒好好審題。”

胖監考老師滿臉驚疑,收到前麵拿起胡一亭的試卷細看。

為了考察學生的真實水平,每個考場都有兩名監考老師,教室後麵那位瘦小的監考老師連忙提醒道:“安靜,注意考場紀律!”

走出教室,胡一亭徑直下了幼師樓,剛走出樓梯口,就得意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早知道是這樣,我還複習什麼勁兒?原來考試卷子和前世一模一樣,我偏偏還就是對前世的東西記得最牢,周日上午我還在腦子裡溫習過這張卷子呢。那時候我就懷疑,是不是會撞個正著,還真是這樣!”

“哈哈。”

怕影響彆人考試,胡一亭笑聲很輕,但著實笑的舒暢無比。

由於他提前交卷離開考場,此時發現整個校園都空蕩蕩靜悄悄,畢竟現在還是上課時間。

胡一亭信步走進幼師樓前的露天回廊,自己前世就常光顧這裡,有時為逃課,有時為消遣。

三十多米的弧形回廊,套著一個個水泥拱門,上麵爬滿了牽牛花、爬山虎等樹藤,形成了一條詩意的綠色隧道。

胡一亭在隧道裡找了條水泥長凳坐下,望著地上一個個或明或暗透的光斑,心裡突然想起上輩子的父母、親戚、朋友、同事,心中不由地泛起一股惆悵。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胡一亭記得,那排順著學校東牆建起的紅磚房,是幼師班琴房所在。

琴房靠著南北向的校園東牆縱向而建,西邊掛滿窗戶,每個窗戶代表一間房。

大概是為了省錢,琴房外牆簡陋,沒刷塗料,一層層的矩形紅磚和灰色水泥磚縫疊加錯落,看上去像生物實驗室裡顯微鏡下的西紅柿表皮細胞。

胡一亭好奇地走向一間聽上去最動人的窗戶。

那綠漆木窗的框架已經老舊,窗玻璃上也布滿橫紋和氣泡,胡一亭透過玻璃看進去。

隻見練琴房狹小逼仄,比胡一亭家的廚房大不了多少,陽光慵懶地躺在裡麵一架黑色立式鋼琴上,清晰勾顯出老舊漆皮上一條條細密裂紋,黑白分明的鋼琴琴鍵,黑鍵泛灰,白鍵泛著象牙黃,這琴顯然有年頭了。

一個絕美的女孩正坐在那彈琴,胡一亭的目光剛落在她身上,便再也挪不動步。

“真美啊!”

胡一亭仔細打量那女孩,見她眼神潔淨,側對著窗口坐著。

隨著她纖長的玉手在琴鍵上舞蹈般跳躍,一朵朵白玫瑰般的音節霎那間一齊綻放,一根根深綠色樹藤般的樂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氣中生長蔓延,音樂幻化成的綠色藤蘿和白色花瓣包圍著她,也裹住了窗外的胡一亭。

胡一亭微微張著嘴,略帶喘息地看著她,完全入神的聆聽著。

有那麼一刹那,他感覺天地暗淡,時鐘停擺,自己和眼前這間琴房猶如一個獨立時空,被時光之河割裂遺棄,成了宇宙間一個永恒的存在。

一股熱烘烘的暖流不由地從胡一亭周身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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