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北都夏日少見的大風天，路邊的橫幅和海報在風中嘩嘩作響，木葉沉吟如暴雨將至。
曹玉暖腳上穿一雙透明紅色塑料涼鞋，黑色連衣裙，去飯店的一路上蹦蹦跳跳，拉著胡一亭問長問短，死活要他說出少年天才的秘訣。
胡一亭被她纏的沒辦法：“我沒什麼秘訣，我倒覺得你才是天才，小學畢業就上了大學，15歲就進了中科院讀研，你怎麼不說說你的秘訣？”
曹玉暖牽著胡一亭胳膊：“我有什麼秘訣啊？我爸是科大物理係教授，我媽是數學係教授，從小他們不讓我寫家庭作業，說浪費時間，我隻看爸媽給的書，作他們布置的題。
我小學一個學期能去學校上滿一個月課就算出勤率高了，不過學校的期末考試我每次都是第一名。
你說，這有什麼秘訣？”
吳市歡手裡拎著兩瓶可樂追了上來，在一旁道：“秘訣就是智商！我聽屠秘書說，曹玉暖5歲小學入學時的智商測試就有148，進少年班時再測177，全班最高！”
曹玉暖撇了撇嘴：“這大概是一個因素吧。胡一亭你智商多少？”
胡一亭搖著頭：“我肯定沒你高，不用測了。”
曹玉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也覺得你智商不高。”
胡一亭詫異道：“為什麼？”
曹玉暖認真地道：“我媽說了，長得好看的男人智商都不高。”
吳市歡在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胡一亭尷尬地道：“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吳市歡笑搶著道：“小妮子動了春心，智商肯定大幅下降，曹玉暖晚上咱們下圍棋，我這次肯定能贏你。”
曹玉暖紅著臉把頭歪過去：“吳師兄臭棋簍子，我懶的和你下。”
說罷，她認真對胡一亭道：“我真的是誇你長得好看，你那麼有才華還要高智商乾嘛？”
胡一亭開玩笑道：“看你說的，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曹玉暖突然低下頭，拽著胡一亭胳膊，嘴裡囁嚅著：“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
胡一亭傻了，看這架勢，他就是情商再低也明白曹玉暖這丫頭是真的對自己動了芳心。
吳市歡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雖說中科院不禁止研究生談戀愛，可曹玉暖才16歲，胡一亭也才16，嚴格來說，胡一亭實歲還不到16，還差著兩個月呢。
“我先進去了。”吳市歡低著頭，假裝沒聽見，腳下緊著兩步進了火鍋店。
胡一亭站在店門口，他看著曹玉暖的臉，見她癡癡地望著自己。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曾經這樣衝動，在愛與不愛的十字路口遊蕩，孤獨地長大，輕率而誠摯的戀上某人。
“我們進去吧。”胡一亭聲音溫柔。
曹玉暖沒說什麼，但沉默背後自有款款心曲。
陸續大家都到齊了，邱小青也被叫來一起聚餐，點完菜後夏老及時趕到，涮了兩筷子羊肉、茼蒿和豆腐，起身結賬走人，說是怕影響大家的聚餐氣氛，怕大家在自己麵前放不開。
送走夏老，大家重新坐回包房裡，這年頭的火鍋店很少有空調，天花板的吊扇呼呼的轉，胡一亭看見油膩的桌麵上反射著金色的白熾燈光，曹玉暖索性把頭靠上了胡一亭的肩膀，口中朗誦拜倫的詩：“我見過你笑，連藍寶石的光芒，也因你而失色，他怎能比得上在你凝視的眼中，閃現的靈活光彩，就如同夕陽為遠方的雲朵，染上絢爛的色彩……”
大家都不說話，低著頭吃肉，這年頭的火鍋店羊肉還在論斤賣，因為涮的太多，鍋裡浮上了層厚厚的油沫，胡一亭涮了一筷子夾給曹玉暖：“丫頭你多吃點羊肉，讓我考慮考慮，過幾年行嗎？”
曹玉暖咯咯地笑起來，儘管胡一亭的聲音很輕她卻聽得很清楚，於是她坐直身子，全麵接管胡一亭的小碗，胡一亭儘可能的吃著，卻怎麼也吃不完她夾給自己的菜。
“好吃嗎？”
“好吃。”
“好吃嗎？”
“好吃。”
“好吃嗎？”
“好吃的呀。”
曹玉暖問一句，胡一亭答一句。
兩箱啤酒很快變成了汗水，從大家的身上頭上冒出來，江運順抱著酒瓶感慨“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吳市歡舉杯高歌一曲“團結就是力量”，所有人發自內心的笑他們在發酒瘋，笑容發自內心的善良。
店老板放起了當下最流行的磁帶《一生有你》，童牧歌喉美好奢華聲如裂帛，如閃電在胡一亭心頭倏然而過，回聲敲擊心尖。
“這歌是胡一亭寫的。”邱小青脫了鞋盤腿坐在椅子上，不知是感慨還是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