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酒話(1 / 2)

齊為民聽了胡一亭簡單的話,沒怎麼往心裡去,他覺得胡一亭畢竟年輕,能說出這些已經是有些見地的了。

原本他也沒指望胡一亭能說出什麼道道來,純屬出於職業習慣,想要摸摸胡一亭的想法,增加自己對胡一亭這類人的了解。

結果胡一亭說完,又遲疑了片刻,卻沒有動筷子,心想今天是你主動問我,那我就借這個機會把話說透,今後也許再也沒機會說這些話了吧,索性說個痛快,也不至於被小看了。

“齊叔叔,我雖然成了先富起來的資本家,按說我該有階級覺悟,但我這人有些荒唐,偏偏卻和您的信仰是一樣的,我是信仰共主義的。如果有一天,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國家需要重光公司,那我即便是把整個公司甚至個人財富拱手捐給國家也是可以的。”

這話說的突兀,齊為民不由得一眨不眨地看著胡一亭。

胡一亭繼續道:“我之前說的比較籠統,什麼小公平大公平,您聽著肯定覺得跟沒說一樣,但我真的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公平最重要,因為,物以稀為貴。

小學二年級我和一個叫李瑞的同學打架,被班主任抓了包,到了辦公室,我們把打架的事情各自說了一遍,我說李瑞先動手的,李瑞說我先打的他。結果班主任選擇了相信李瑞的一麵之詞,把我狠狠批評了一頓,還讓我寫檢查給李瑞道歉。我當時很憤怒,回家跟我爸哭訴,結果我爸跟我怎麼說的您知道嗎?

齊為民微笑道:“怎麼說的?我還對你爸的教育方式還真挺好奇的。”

胡一亭笑道:“我爸跟我說,雖然事實的真相是唯一的,但事實的表象卻有兩個,李瑞嘴裡一個,我嘴裡一個,對於班主任來說來說,選擇哪一個表象作為真相,完全取決於他的利益,因此真相這個東西,並不一定是真理,隻是人們對客觀事物的評價罷了,出發點歸根結底都是利益。”

齊為民意味深長地看著胡一亭:“你爸說的有他的道理。”

胡一亭點點頭:“嗯,因為李瑞他爸是財政局的領導,她媽是開著兩千多平米大電器商場的女強人,所以無論從權利還是財富的角度,他家都遠遠超過我這樣的普通人家,所以對於班主任來說來說,隻有采用李瑞嘴裡的表象來作為真相,才最符合自己的利益。”

齊為民點點頭:“你那時候心裡肯定覺得很憋屈吧?不過我看小時候吃點虧對你的成長有好處,能幫助你更早的了解社會上的一些現象。”

胡一亭點頭道:“是對我挺有教育意義的,因為這種瑣碎的小事即便告到法院也不會受理,因此讓我糾結了很久,覺得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在一些事情上沒有得到公平,我終於發現世界原來不是我曾經以為的非黑即白,還有很多灰色地帶。”

齊為民道:“你們班主任雖然沒有違法,但他這種行為應該受到道德的譴責。”

胡一亭笑了笑,取過竇士誠給自己新滿上的一杯紮啤,大口喝了一半,借著酒意繼續道:“隨著年齡漸漸脫離幼稚,我後來才想明白,無數人之間的利益紐帶交織在一起才構成了社會,因此社會是一個利益體係,而社會製度決定了這個利益體係如何分配利益,所以公平這個東西,歸根結底是要靠社會製度來維護的。

假如在一個唯利是圖的階級社會裡,人們是無權指責我們小學班主任的行為的,因為從本質上說,他是在維護自己的利益。如果他選擇相信我口中的真相,他的利益可能會受損,李瑞他爸他媽以後逢年過節就不給他送禮了,不但收不到這些小恩小惠,他和李家之間這條利益紐帶可能也會從此中斷了。

所以我覺得,在唯利是圖的階級社會裡,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大概根本不在乎去傷害彆人,更彆提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因為誰也不會為了這種小事鬨上法院。往大裡說,即便是真正觸犯了法律的大事,不還照樣有人可以依靠手裡的權利和財富,去把事情扭曲成偏向他們一方。

我那時候就思考,想著那世上難道沒有公平了嗎?最後我的結論是,除非階級消失,否則不可能有公平的社會,一個社會的階級差異越小,社會越公平公正,階級差異越大,社會就越邪惡扭曲。

如果社會最後扭曲成西方那樣的金錢說話的資主義社會,豈不是要把老百姓憋屈死嗎?

所以我從那時候起,就開始信仰共主義,這是我的理想,是我夢想的社會,人與人平等相待,讓社會公平在最大範圍裡體現。”

齊為民點頭:“胡一亭你說的很好,我們XX黨的目標就是實現共主義社會,一百年也好,兩百年也好,總要為實現這個理想而不懈努力。”

胡一亭滿臉酒紅,傻笑著再次喝乾剩下的半杯啤酒,道:“我那時候還想著,說既然事實取決於表象,那麼實事求是還有什麼意義呢?歸根結底不就是為目的服務嗎?目的是什麼比事實是什麼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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