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舌劍蕩邪昧(1 / 2)

胡一亭的話已經清楚表明了他的立場,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中國人,他從小對低層勞動人民有著深厚感情,知道每個階層都不可避免有極少部分渣滓,但勞動人民總體上樸實善良,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前世他見多了自詡知識分子的傻子和敗類,知道這些人隻是比勞動人民多一張文憑,切開來看,全是黑的。

這時,吳先生平靜地道:“小胡,過去香港每年興建的政府公屋和私人樓寓比例是1:4,你知不知道,按照董生的計劃,如果執行,現在就要倒過來,變成4:1。

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香港房價會跌到什麼位置?知不知道有多少公司會因此破產?多少供樓的人會斷供跳樓?多少銀行出現壞賬乃至倒閉?

就說我家會德豐和九龍倉,損失就可能達幾百億。”

胡一亭閉口不言,他知道,這就是觸動利益了。人們常說世界上什麼改革最難?不是觸動靈魂的改革,而是觸動利益的改革最難。

“所以我隻談了我的觀點,並沒有說服吳先生的意思,利益這個東西,誰又能真正背叛呢?資本主義的精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我能理解吳先生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八個字。”

吳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略帶激動地繼續道:“其實我內心也很矛盾,我是香港人,怎麼會不愛香港呢?香港六百多萬人口和近百萬外來黑戶,居住問題當然重要,像你說的,六萬多癮君子,十幾萬妓女,加起來平均每三十多個香港人裡就有一個這種人,如果算上這些人的家人,按照香港目前平均每戶人口3.7人計,平均每十戶人家裡就有一戶存在這樣嚴重的社會問題。

以此推算,學校裡按一個班級五十人計,居然每班有五個孩子出身於這種下等人家,實在是非常糟糕的社會問題,這也是香港上流社會堅持要把孩子送進背景審查非常嚴格的私立名校的原因,沒有哪個正經人家希望孩子和那種人家出來的人做同學甚至交朋友。這樣下去,社會階層分化與對立情緒就會越來越嚴重。

本來我想,如果我當選,九龍城寨是一定要解決的,要徹底鏟平!那裡是犯罪活動的溫床,外來黑戶的巢穴,是香港眾多社會問題裡最重大的一個,必須全部推倒,重新規劃,可即便如此,政府也要付出很大精力和財力才能完成這個項目。

而董生的八萬五計劃實在比我激進太多,可小胡你要知道,這是因為我們兩家目前從事行業不同的緣故!

原本董家和我太太她們包家一樣,都是作航運的,曾經為了世界第一船王的頭銜,爭得不可開交,競相攀比定造遠洋巨輪,想要在總噸位上壓過對手。

但我嶽丈非常有遠見,他預見到世界航運業趨於飽和,於是毅然棄舟登陸,多年來幾經努力,終於將業務全部轉入地產行業,而他董家一心一意在航運業打拚,至今仍是世界頂級船王。

如果港島地產業崩潰,那麼我吳家包家要受重創,而董生自然毫發無傷。

所以小胡你看,慷他人之慨容易的很,並不是董家比我更具情懷,真要說做慈善,我吳家包家哪裡輸給他了。”

胡一亭笑了笑,心知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是不能用簡單的善惡來劃分的。涉及到個人利益時,有誰不是善惡放兩邊,人字擺中間。

吳先生見胡一亭低頭不語,似乎理解了自己,便坦然一笑道:“不說這些,如今既然董生當選,我也沒有異議,隻希望他早日改弦更張,不要衝動,慢慢來。”

胡一亭抬頭對吳先生一笑:“我還年輕,這些事畢竟離我很遠,總之希望香港越來越好罷。”

吳先生點頭:“小胡我很看好你,你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年輕一輩學者我見過不少,可像你這樣年輕這樣出類拔萃的,我還頭一回見,否則我也不會和你說這些這麼多。”

“多謝吳先生賞識。”

“其實我對科技行業也有興趣,但因為是局外人,一直沒有切入點,香港資本市場上科技公司也不少,但仔細研究,基本都是掛羊頭賣狗肉。

但我的分析師對我說,你們重光的科技含量非常高,而恰好我對你非常看好,因為所謂投資,其實就是選帶頭人,你今天給我的印象,實在是一個出類拔萃的領袖。

所以,小胡你若是有好的科技項目,我一定領投,資金方麵你不用擔心。有你這樣實實在在搞科研的人才來領軍,我相信每一元錢都會真正促進中國的科技進步,作為中國人,我覺得很值得,哪怕將來做虧了也無妨,嗬嗬。”

胡一亭心下感動,知道這話從吳光振口中說出來,堪比金口玉言,比後世國內很多大款投資人口沫橫飛拍胸脯的保證強百倍,這種掌管上千億資產的豪門當家人的支持,放在後世國內創投界,簡直是航空母艦一般的硬靠山。

胡一亭不想拒絕這份美意,笑道:“好啊,未來我有新項目的話,一定叫上吳先生一起斟酌。”

於是午宴繼續,最後包太太問胡一亭還要不要冰淇淋,胡一亭毫不客氣的要了一份香草冰淇淋水果塔。見胡一亭吃到肚圓,讚不絕口,包太太極為滿意,笑稱胡一亭什麼時候想來都隨時歡迎。

午餐之後,大家聚在客廳閒聊。

藍德似乎開始對胡一亭感興趣起來,大概是頭回接觸大陸青年才俊,急預知道對方的想法和觀點,於是問題接踵而來,而吳先生和包太太似乎也有意知曉胡一亭的思想,便笑而不語,端茶坐著聽他們討論。吳中恩挨著胡一亭緊坐,心中也是好奇,想了解對方更多。

藍德道:“胡兄,你覺得大陸什麼時候才會真正開始的民主改革?什麼時候才能讓民眾享有人權。”

胡一亭一聽就頭皮發麻,心說你現在倒是叫我胡兄了,可既然想表示親近,怎麼還問這種尖銳問題,你就不能像個正常孩子那樣安安靜靜地玩泥巴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民主是什麼,也不知道你心目中人權的標準是什麼,所以我沒法回答你。”胡一亭喝了口咖啡道。

“但是人類有各種需求,比如饑餓,你像非洲的難民,他們最亟需滿足的人權就是擺脫饑餓,不再因為饑荒而一次次大麵積餓死。

另外比如充分均衡的營養,人在成長過程中,如果沒有充足均衡的營養,身材就長不到正常的基因標準,你看非洲黑人普遍比美國歐洲出生的黑人要矮要瘦,中國人平均身高比五十年前更高,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對這部分人來說,人權是讓自己不但吃飽,還要吃好。

另外人要追求自身發展,就得接受教育,教育決定了一個人的未來命運,所以對這些人來說,得到良好教育是最亟需的人權。

建國以來,中國政府讓7億兩千八百萬人擺脫了貧困,而同期地球其他國家擺脫貧困人口加起來才1億5200萬人,減少世界83%貧困人口的功勞是中國創造的。這難道不是全世界人權領域最偉大的貢獻?”

“胡兄,你似乎在偷換概念,我是說政治上,比如香港,特首選舉之後還要中央政府批準,這難道民主嗎?美國州長選舉之後,難道還要美國總統批準?真是笑話。”藍德口舌便給,迅速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