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氣派的餐廳中,特為招待胡一亭設置的午宴菜色豐盛,除了粵係名菜,更有新鮮刺身和波斯烤羊排這些異國料理,甜點是紅絲絨蛋糕和抹茶慕斯,湯品除了冬瓜雞湯,還有濃鬱的蛤蜊蘿卜奶油湯。
一道道美食流水階呈上,鋪滿長桌,胡一亭看的食指大動,甩開腮幫子就是一通猛吃。
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可愛,包太太極為滿意,吳中恩則笑盈盈地吐了吐舌頭,席間不斷朝他看,驚訝這家夥食量居然如此驚人。
藍德不屑胡一亭吃相如餓狼,笑道:“胡先生小時候很苦吧?大陸應該已經不鬨饑荒了才對。”
包太太聞言吃驚地看著藍德,心說這遠房外甥在美國讀了幾年書後,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哪有這樣說客人的道理,何況胡一亭是家裡重視的貴客呢。
她忙道:“我就喜歡年輕人有健康的食欲,那些為了身材天天吃不飽肚子的模特藝人虛偽的很,和他們吃飯看著就難受。”
吳中恩也道:“胡一亭你不要聽表哥的,多吃些。”
藍德見家裡人全都維護胡一亭,心裡又是嫉妒又是憤怒,道:“胡先生,對於今年香港回歸後港督選舉,你有什麼看法?今後香港被置於中國政府的獨裁下,前途又何在?”
胡一亭被他氣的翻了個白眼,不舍地放下手中薑汁生蠔,皺眉道:“中央政府給了香港極大的自主權,這難道還不滿足?英國統治香港150年,從來決不允許香港以任何形式選舉港督,那時候你乾嘛去了?怎麼不去自殺抗議?那時候你乖乖當順民從不抱怨,如今有了這樣民主這樣寬鬆的環境,反倒怪話連連,你是不是賤啊!”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是胡一亭因為多次被藍德糾纏劾問,已經煩了。
說完胡一亭也覺得語氣過於強硬,拿起手邊餐巾擦了擦嘴角,繼續道:“這次港督選舉結果我聽說了,吳先生參選輸給了董先生,可選舉就是這樣啊?誰能保證一定選的上?你如果問我支不支持吳先生,那我肯定支持啊?可選舉是按照基本法來的不是嗎?既然法律清楚無誤,選舉流程公開透明,選了誰,大家就坦然接受嘛,你怎麼樣?不服氣嗎?那你豈不是很沒有民主素養?”
吳光振一直默默聽著,此刻終於道:“藍德你太放肆了,胡先生是我請來的貴客,輪不到你說話。”接著又對胡一亭道:“我對董生沒有意見,大家都是香港人,我們兩家也是朋友,隻是董生在土地開發上的政策主張,我認為並不符合港人利益。”
胡一亭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清楚記得,董生當選後,推出了著名的“八萬五”房屋政策,要求香港政府房屋署每年必須修建85000個公屋套間。
香港公屋其實就是大陸和新加坡所稱呼的廉租房,董生一心要讓香港低收入者逐步實現居者有其屋,逐步拆除香港所有籠屋,廢止劏房。
所謂劏房,又叫棺材房,是一種香港特色的出租屋,劏是個屠宰用字,意思是屠宰分割,一室一廚的小房,能劏出十個鋪租出,租客真真是住在鳥籠裡的人型牲畜。一般來說,一套民房被簡單割斷成七八乃至十幾個四、五平米的小間出租給住戶,一個房間隻能放一張床,即便如此還被大量割成多層床鋪,廁所大小的一間就能硬塞進一家兩代幾口人!好像鴿子籠!
儘管香港政府有消防條例和建築條例,但形同虛設,根本不起作用,虛偽至極,顯然,當地法律並不是為底層市民服務的。胡一亭記得看過媒體報道,統計說即便到2014年,香港還有六萬多間劏房。
而如今1997,全港大大小小各種劏房十幾萬套,居住著近百萬貧苦市民,生活條件差到極點,治安環境惡劣無比,人與人密集居住難免產生大量摩擦,居民矛盾重重互相傾軋,精神壓抑下,道德上自然會極度小市民化!極度自私化!
無疑,這是一種極不人道的居住政策,沒有任何執政者有理由對市民的這種居住環境坐視不理。
因為大量底層香港人住在環境惡劣全球第一的劏房裡,而政府又默認合法,這讓香港很多人喜歡買舊樓出租賺錢,當包租公。
而香港的低層勞力大量來自從內地騙來的傻13,以為香港遍地黃金,千方百計偷渡來港,結果除了一少部分人出頭,絕大部分都成了犧牲品和墊腳石,偷渡女性更不用說,大量在港從事某種人類社會中地位最低的古老行業。
記得後世包租公包租婆們接受采訪時,都振振有詞,說要不是有劏房,全港幾十萬底層市民,豈不是要露宿街頭,睡大街躺橋洞,說自己哪裡是賺錢,而是在搞慈善。而當董特首提出85計劃之後,這批人卻呼朋喚友湧上街頭,進行大規模遊行抗議。
在胡一亭重生的這個時代裡,香港大概是中國最富有的城市,卻又是最沒人性的城市。
“吳先生,你是指董生提出要大量建設公租房的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