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屍體放置久了……會產生什麼樣反應？
慢慢腐爛、咀蟲從血肉之中翻湧……原本再美麗身體,都會成為糜n養料。
但有一個人就這樣緊緊抱著這具逐漸腐爛身體，就像是抱著珍寶一般，不願意撒手。
…………
警局裡,許多警官們都懷疑那個少年瘋了。
前不久江州一中發生墜樓案很是轟動,在江州一中為高三學生舉辦18歲校慶典禮上，其中一個學生優秀代表哥哥，選擇了在廢棄設備樓頂跳樓自.殺。
而發生了這樣慘案之後,那個少年，卻緊緊抱著那具屍體，無論有什麼人勸,都不願意鬆開。
警方詢問起，那個少年也隻不過是不住顫抖著嘴唇……嘴裡嘟弄著。
“是我殺了他……是我親手殺了他。”
他臉上神情狀若瘋狂,身上散發著陰冷而又絕望氣息,就像是一頭已經失去了理智野獸。
警方調查過，跳樓那個人,並不是他親哥哥，是這個少年監護人，很小時候就把他從孤兒院中帶出來,撫養他長大，因此他們之間感情很好。
於是,他們看著這個少年目光也帶著幾分憐憫。
——他一定是崩潰了吧。
——和自己關係最親哥哥,竟然會選擇在他麵前跳樓自.殺……真不知道那個青年生前是受了怎樣打擊,為什麼會做出這樣衝動事情？
——這會成為這個孩子心裡多麼殘酷陰影……
——真是一個可憐孩子。
“是我親手殺了杜林哥……求求你們……逮捕我吧。”
疼痛嗚咽聲從喉嚨口中擠了出來……
就像是被人一根又一根掰斷了肋骨。
那個抱著屍體少年，隻是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樣話。
葉秀寧是來警局認罪。
帶著一具已經腐爛屍體……壞種選擇主動扣上鐐銬認罪。
然而……
“這隻是一場意外啊。”警察如此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傻孩子。”
“一定是他哥哥在他麵前墜落……讓他沒有辦法釋懷,所以才會產生這樣誤會吧。”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這隻是一起意外啊……
——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這樣描述,葉秀寧渾身都在發抖。
在警局刺眼燈光之中，他麵部線條顯得格外消瘦。
比起曾經被他關了幾年青年管家，葉秀寧這段時間不吃不喝，人幾乎是一下子就憔悴了起來……
那張原本秀麗麵龐，麵色灰白，仿佛將死之人。
——是啊……這隻是一起意外，這是自.殺，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緊緊抱住杜林哥屍體，葉秀寧在那一刹那，想起了最開始他嘗試著將母親刹車板弄壞畫麵。
那個時候他很小，隻是懵懵懂懂憑著感覺操作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擅長做這種扭曲殘忍事情，鼻尖沁著細密汗珠，頭頂上太陽刺得他眼睛有些疼，竟然讓他成功了。
車墜人亡，一地血色流淌在他麵前。
……成功了。
母親死訊從院長口中傳來，頂著院長關心同情眼神，出於孩童般偽裝，葉秀寧被迫在孤兒院裡擠了幾滴眼淚。
在那一刻，壞種就感覺到厭煩。
哭原來是一件很艱難事情。
——因為他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要傷心，死了也就死了。
——為了一個早早就要放棄自己人……何必傾注這麼感情？就算他是他名義上母親，那又如何呢？
——就讓它變成一件“意外事故”吧。
葉秀寧精神狀態已經有些混亂了，蒼白消瘦指骨就像是單純皮.包覆著骷髏架子。
他隻記得天台之上，風很暖很柔和，將他頭發輕輕吹動著。
這是一個多麼好天氣，如果是挽著杜林哥手……在天台上望著他那雙濕漉漉，透著破碎美感眼睛該有多好。
然而，杜林哥來，不是給予他祝福……也不是和他冰釋前嫌。
是為了送他一份大禮。
一份至死難忘大禮。
葉秀寧輕輕地停下了呼吸。
心臟被一隻手緊緊按壓著，擠壓著胸腔，砰砰砰一聲又一聲，仿佛是要將那顆跳動心捏碎。
捏著心臟，應該就是杜林哥手吧……
葉秀寧想。
真是諷刺啊。
他殺了那麼多人，偽裝了那麼多成功意外，那些向他複仇索命冤魂他都無所謂，隻是在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能把杜林哥死，牽扯到自己身上。
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和杜林產生聯係事。
否則，憑借杜林哥對自己恨意，就憑自己殺死了他最愛那個老家夥……他肯定不願意和自己再見麵。
就算是自己死了……杜林哥也不會在夢裡見到他。
黃泉路上也不會等他。
——他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
從警局之中走出之後，收攏著記憶一點又一點破碎，葉秀寧抱著杜林屍體回到了葉家祖宅，就像小時候一樣依靠著他脖頸上爛肉，撒著嬌。
“杜林哥……你變得好冷。”
眼淚從他眼眸中沁出，一滴又一滴。
葉秀寧神經質笑了笑。
他整個人就像是已經徹底壞掉了一樣，以前那個像玩偶一樣隻會機械模仿彆人臉上笑意孩子，終於從櫥窗之中爬了出來。
“這就是你給我懲罰嗎，杜林哥。”
他們之間關係，始於葉之峰所謂領養，終於葉秀寧18歲這年成年，杜林不再成為他監護人，從樓頂躍下去那一刹那——
耐心將汽油灑在杜林哥房間內，腥臭刺鼻味道和腐爛屍塊一起刺入了鼻尖。
做完這一切後，葉秀寧滿足抱著杜林屍體，砰咚一聲，點燃了一節蠟燭。
火光在他麵前閃爍著，肆無忌憚跳躍著……
葉秀寧突然想到了他和葉之峰生前所做那筆交易。
…………
時光回溯到數年之前。
葉之峰心臟病比他想要嚴重得多，頂多隻能再活三個月左右時間。
葉秀寧本來想和他做交易是——
“父親，我可以不對林哥下藥，我也可以保證，在你死後，絕對不會傷害他，囚.禁他。不過，我要求是，我們要一起共享杜林哥。”
頂著葉之峰黑洞洞槍.口，葉秀寧溫柔聲音充斥著殘酷氣息。
“你壽命也不長了，隻有三個月時間……你根本就不會找到杜林哥——那個地方隻有我知道，就算你殺了我也找不到，隻會白白把杜林哥害死。”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把無謂時間浪費在互相廝.殺上呢？”
“接受我交易……在接下來三個月內，和我一起共享杜林哥吧。”
這是一招狠棋。
他清楚葉之峰在杜林心中有著怎樣地位，而這個冷心冷情老家夥，現在也將杜林哥生死放在了第一位上。
隻要老家夥鬼使神差答應了這個請求話……杜林一定會失望。
那無瑕忠誠愛，沾染了一絲破碎裂縫，就有了讓自己有機可乘機會。
然而，葉秀寧沒有想到是……害死了葉家那一批當權者葉之峰，不愧是一個可怕瘋子。
在他交易之上，葉之峰冷笑了一聲，反過來說道——
“共享？不，隻要你這小鬼在今後時間裡保證，不傷害那孩子，我可以立即選擇自.殺。”
少年怔了一下，心裡隻是掠過了一絲狂喜。
他以為這是老家夥臨死前退步，但細細想來……
那個男人看著他眼神似有嘲意，槍.口調轉，在噴湧出硝.煙和火花之前，放低了音量。
在飲.彈.自.儘之前，葉之峰低低說道——
“我死了，才會在杜林心底裡永遠活著。”
——反正也不過是一條三個月命而已，這筆交易，劃算很。
“那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就算他以前不愛我今後也隻會為我而活。”
就像是隔空對著那個他放在心上孩子，屬於情人耳鬢間廝磨告白。
“我最愛小狗……永遠都隻會忠於我一個人，多好。”
這是葉之峰這個瘋子設下局。
他終於用他命，幻化成了捆住青年管家枷鎖。
讓他願意，為了自己而死。
他終於是屬於他一個人了。
…………
火光不停燃燒著，貪婪火焰洶湧將床幔上掛著絲織品全部都燃燒殆儘。
葉秀寧想，怎麼可能真有人會願意為了另外一個人而死？
怎麼會真有這樣純粹絕望而又熱烈感情。
但他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葉之峰賭贏了。
葉家祖宅內，刺鼻煙霧嗆得壞種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葉秀寧緊緊抱著身旁屍體，任由火苗慢慢覆在了他身上。
烈火灼燒著皮膚……一寸又一寸遍及著，向上攀爬著，那是一場無法言說酷刑。
在意識快要消失之前，葉秀寧喃喃念叨著那一串名字。
那是他背上一條又一條罪孽。
那是在壞種手裡，害死一個又一個人。
“第23個人……杜林哥……死於墜樓自.殺……”
“第22個人……葉之峰……飲.彈.自.儘……”
“第21個人……顧平……死於火災……”
…………
“第2個人……母親……死與腳刹車刹靈……”
“第1個人…………”
葉秀寧頓了頓。
他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竟然連真名都沒有告訴過杜林。
一段隱秘藏在他腦海之中，都快被他忘記記憶，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不叫“葉秀寧”，他真名叫“葉秀玨”。
他並不是母親親生孩子，他是被領養孩子，真正“葉秀寧”，很早就已經被他殺死了。
母親並不知道那件事，隻以為自己孩子是死於意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