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在她眼裡,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司徒聲驀地鬆開叩住她下頜的大掌,將那隻手臂高高揚起,帶起一陣淩厲冰寒的掌風。
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也不躲不避,隻是闔上了雙眸,一副任他處置的模樣。
這一巴掌終是沒有落下去,伴隨著皇帝的一聲咒罵,他的手掌停在了離她臉頰一寸之遠的地方。
她緊閉的雙眸在微微輕顫,長而濃密的睫毛被清透的淚水浸濕,有一顆滾燙的淚珠,沿著她的眼角向下墜去,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感受到掌間那灼人的溫度,他的胸口陣陣的抽痛著,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掌,用力攥住了他的心臟,迫使他呼吸急促又淩亂,急於想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宮殿。
為什麼會感覺憤怒和狂躁?
她隻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一枚可有可無、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是了,沒有人會為了一枚棋子而大動乾戈,他與她之間,隻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若是皇帝無法自拔的愛上她,而她又懷上龍嗣才是最好,那樣他便可以利用她和她腹中的子嗣,脅迫皇帝為他做事,從太上皇的手裡奪取那封密信。
他苟且於世,不就是想要找到司徒家被滅門的真相,為他父親平反翻案,將那罪魁禍首碎屍萬段,給司徒家死去的一百多口亡魂一個交代嗎?
現在機會就擺在麵前,他應該感覺到高興才是。
司徒聲褪下了臉上的銅虎麵具,他動作從容的俯下身子,緩緩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將她額間的一縷碎發彆到了耳後。
他輕扯殷紅的嘴角,側過身去覆在她耳邊低聲囈語:“恭喜妹妹夙願以償。”
這一句‘恭喜’,像是一把尖銳的刺刀,狠狠紮進了她的心口。
她的唇瓣微微輕顫,麵色蒼白無力,她想要伸手抓住他,可當她鼓起勇氣向他伸出手時,他卻已經走得遠了。
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隻餘下一道被陽光無限拉長的黑影。
林瑟瑟失神的望著地麵,那道影子看起來那樣寂寥,又帶著一絲淡淡的落寞。
坤寧宮裡突然安靜下來,皇帝見她麵色慘白,不由得生出幾分疼惜之色,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手臂拍著她的後背,似乎是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但林瑟瑟卻驀地一把推開他的身子,從榻邊‘哐當’一聲跌落到地上,止不住的彎腰嘔吐起來。
她昨晚什麼都沒有吃,從胃裡泛上來的也全都是些清水而已,可她就是喉間向上湧著酸意,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
皇帝見她神色痛苦,連忙對著殿外怒喝了兩聲,命太監滾到太醫院去請太醫。
他正想起身去扶她,林瑟瑟卻擺了擺手,麵色狼狽的從地麵緩緩站起:“不必了,臣妾隻是胃裡有些不舒服,老毛病了,皇上快去上早朝吧。”
皇帝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倒也沒再堅持什麼,他目光落在淩亂的床榻之上,小腹處隱隱又有了些感覺。
昨夜那烈酒的酒勁兒太大,這一晚上過去,他甚至忘記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隱約記得,她昨日十分主動且豪放,若不是因為喝了那人參鹿茸酒,他怕是都招架不住她。
那滋味真是令人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皇帝盥洗過後,望著眼眸濕漉漉的林瑟瑟:“朕今晚再來看你。”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中卻是有幾分迫不及待的興奮。
林瑟瑟又有些想吐了。
好在皇帝沒再說些令人作嘔的話,看在天色不早的份上,他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坤寧宮,前去金鑾殿上早朝了。
在皇帝走後,林瑟瑟被寵幸的消息,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便一下傳遍了六宮。
眾多嬪妃帶著賀禮從四麵八方魚貫而來,其中最為激動的便是元嬪了,仿佛得寵的人不是林瑟瑟,而是她一樣。
這些來送賀禮的嬪妃中,唯獨少了純嬪一人,不過純嬪人雖然沒有來,卻讓宮婢送來了一對玉如意。
據宮婢所說,純嬪昨日喝的有些多了,也不知怎麼染了風寒,怕傳染給林瑟瑟,便沒敢來坤寧宮祝賀。
林瑟瑟估摸著,應該是昨晚上皇帝喝了那人參鹿茸酒,大補的太厲害了,純嬪當了一晚上電動小馬達,現在怕是已經折騰到腿腳發軟走不動路了。
嬴非非也趕到了坤寧宮來,她還給林瑟瑟抬來了一箱子的大紅石榴。
她麵色紅潤,笑嘻嘻道:“皇嫂,我師父答應我參加明日的比武招親了。”
林瑟瑟並不意外。
陸想乃是陸家的獨子,陸家的家教甚嚴,若是生米煮成熟飯,他自然要對嬴非非負責才是。
她對陸想的了解不多,但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然陸想與司徒聲是好友,想必他的品性也不會太差。
反正就算陸想品性再差,也差不過吸食五石散又有家暴傾向的癮君子高暢就是了。
林瑟瑟道了一聲恭喜,而後看著箱子裡的石榴:“你抬來一箱子石榴來做什麼?”
嬴非非咧嘴一笑:“石榴代表著多子多福,希望皇嫂早日為皇兄開枝散葉。”
她話音落下,正想再說些什麼,殿外卻傳來一聲通報:“皇後娘娘可在?”
林瑟瑟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隻聽那太監笑眯眯道:“太上皇請您去一趟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