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威一大早便帶著賑災車隊的人馬向本地官員辭行。
柳縣令聽聞嚴威等人這便要離開, 忙開口挽留。“巡撫大人, 您千裡迢迢來柳寧縣,何必這般匆匆離去?”
“不如多留兩日,讓我們設宴招待大人和諸位同僚,聊表謝意。”胡師爺也跟著迎合了一句。
“江南的任務已經完成, 我們自當儘快回返。”嚴威轉頭看了胡師爺一眼, “賑災本是我們職責所在, 無需諸位專程感謝, 設宴更是不必。”
“如今江南物資匱乏,正是需要節儉之時。一場宴席消耗, 已足夠四口之家維持數日生計。”柳縣令也看了胡師爺一眼,“我等不敢在此時驕奢。”
胡師爺聽此一言心下咯噔一跳,連忙向嚴威行禮。“大人所言極是,小人思慮欠妥, 險些犯了大錯。”
“有柳縣令在,本官自可放心離去。”嚴威麵露笑意。
他的視線好似無意間掃過了人群後的柳譽,意有所指說了一句。“柳案首,我們京師再會。”
“京師再會。”柳譽視線不經意的從鬱承淵和穆靳身上劃過, 神色堅定。
“我們這便啟程,諸位無需遠送。”嚴威收回視線, 轉身向院落外走。
柳縣令沒有再開口挽留, 不過依舊緊跟著送到了院門前, “諸位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諸位官員也跟著抱拳相送。
嚴威衝著眾人點了點頭, 隨後看向了左側的鬱承淵和穆靳。“穆前輩此次與我們同行, 就勞程兄弟招待了。”
“我的榮幸。”鬱承淵說完先一步走到了馬車前,伸手打來車門。
穆靳沒有多言直接上了馬車,鬱承淵緊隨其後。
很快馬車便開始前行,在馬車的車窗處,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車道兩旁自發送行的百姓,‘一路順風’的呼聲不絕於耳。
“我們此次儘得民心,多虧了師尊相助。”鬱承淵朝著穆靳抬了抬手。
“你指的是這次隨賑災款下發的靈藥。”穆靳語氣平淡,麵上亦無疑色。
這已經不是鬱承淵第一次言謝,鬱承淵也並非是一個喜舊事重提之人。這次開口,不會因他之前言行,隻可能因眼前之事。
“此次下發的賑災款數額太少,若無靈藥百姓們必將心生憂慮。”鬱承淵向窗外看了一眼。
他們都覺得少的賑災銀,精於計算油鹽醬醋的百姓更不可能會忽視。若無靈藥,百姓們憂於生計,對賑災隊的感激恐怕也會削弱不少,不可能會有今日這樣盛大的場麵。
“縱使憂慮也不過幾日時間。此次靈藥的作用不是為民眾吊命,僅是為你們減少一些麻煩。”穆靳看了鬱承淵一眼,“你總不會短缺了百姓的賑災銀。”
鬱承淵對穆靳的信任十分受用,隨後他對上穆靳的視線。“師尊不防猜測一下,我這賑災的銀兩要從何處來?”
“江南之事,自是江南解決。”穆靳毫不猶豫。
鬱承淵眸色漸深,“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尊。”
“豐和水門坍塌一事牽連甚廣,願意用錢財來買個暫時安穩的官員絕不會少。”穆靳一語便道破了鬱承淵的打算。
“正是如此。”鬱承淵從案幾下的抽屜裡拿出一張官員的名單,其中有幾人後麵都有一個特殊的標記。“主謀自是不可輕饒,有些官員從證據來看在此事中牽扯卻不深,暫時先讓他們出點血為百姓謀些福利。待到……自會處理他們。”
鬱承淵的語氣越來越低沉,說到最後,幾乎讓人無法聽清。
“主謀。”穆靳的手指在那做標記的幾人上麵點了點。
豐和縣的知縣與監察自是逃不了的,江寧郡的郡守和監察史也必然有聯係。
監察史有監督百官之職。隻要領域下行·事出現大錯,監察史少說也有個失職之責,名後自有標注。
名單上的江寧郡的文士,官職不算低,但比起一郡之首就低的太多了。郡守的名字高高在上,卻似乎與此無關一般。
“隻這幾人……”
“證據確鑿的隻這幾人。。”
江寧境內的官員可謂是官官相護,朝中亦有靠山。鬱承淵若是想要追究,浪費不少心力也不一定能如願以償,說不定會提前讓某些人警惕。
暫時將其壓下去,待到日後算總賬,反倒要來的簡單許多。這一日,想必不會太晚。
“證據不足?”穆靳手指在一個名字上點了點,這人正是江寧郡的郡守。
江寧郡對此次賑災之事倒也積極,不過相助的人員多數是郡尉號令的軍士,郡守所領導的文官並未下派。若是郡城有官員下派,在嚴威這個巡撫到達之前,也輪不上柳縣令這個一縣之長做主。
鬱承淵點了點頭。從江南的境況,和江南郡守的作風,不少人會懷疑郡守。隻是,苦於沒有直接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