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東側順昌殿, 昔為皇室弟子學文習武之處。
自崇國內亂結束,這座宮殿便再無皇室之人踏足, 僅有一些負責維護的宮女、太監行走在內,相較於宮中其他宮殿略顯荒涼。
闊彆數年,這座宮殿再次迎來了尊貴的客人。
崇國皇室的帝王,位極人臣的三公皆彙聚於此, 九卿亦來了數位, 其餘臣子因資格不足未能得到半分訊息。
高居於主座之上的,並非身為帝王的鬱承淵, 而是一個對這座皇城來說極為陌生的穆靳。
鬱承淵從費陽手中的托盤裡捧出茶盞, 濃鬱的茶香與殿中縈繞數百年的墨香氣息交織在一起, 自然而然便浮現了幾分文人雅致。
“師尊武藝超群、滿腹經綸、通古曉今, 精妙手回春之術, 擅天文地理之說……更兼品行高潔, 吾心甚往。承蒙師尊不棄,今方有幸得師所授。”鬱承淵向前一步,將手中的茶盞捧過頭頂,“特備一杯清茗, 拜謝師恩。”
崇國不施行跪拜之禮, 禮節多是以低頭彎腰為主。鬱承淵雖為帝王, 卻是嚴格遵循了拜師禮節,彎下了往日直挺的背脊。
穆靳抬手接過杯盞, 微微抿了抿裡麵的茶水, “不必多禮。”
鬱承淵伸手接過穆靳品茗過的茶盞放回托盤, 他雖挺直了脊背、頭卻微微低垂,一副聽候訓導的弟子。
“自今日起,你便為吾之弟子。”穆靳此時倒也沒有煞風景的提及內外門之說,眾人早已心知肚明,無需他再費心強調。
“我可授大道長生,亦可傳小道萬千。帝王心術、奇門遁甲、行軍布陣、回春妙手……皆在此列,你欲行何路?”
“途有千萬,而吾必儘得之。”鬱承淵眸光一閃,態度堅定。
“可。”穆靳隨口應下,同樣無半分猶豫。
在一旁觀禮的左豪見兩人暫時沒有開口的想法,掃了一眼眾人。“接下來應該便是第一次授課,我們暫且退避。”
左豪可是知曉,雖然鬱承淵早已與穆靳有了約定,但是一直沒有得到進階下一步的功法。
他自己得了進階的方式還那般焦急,希望儘快趕赴邊疆,鬱承淵隻會比他更為迫切。
左豪難得一次懂得體恤旁人,說完他便轉身走出大殿。
魏經綸有些猶豫,他忍不住看了穆靳一眼。表麵看上去平淡,眸光深處卻是滿滿的審視。
在此之前魏經綸隻知道,穆靳讓鬱承淵武學突破的人。在拜師禮進行的前一刻,他還以為穆靳隻是鬱承淵的武學導師。
聽兩人之言,穆靳教導的卻是涵蓋文韜武略方方麵麵,甚至包含‘帝王心術’。魏經綸對穆靳知之甚少,他很是擔心穆靳會將鬱承淵引入歧途。
“諸位愛卿,暫且回避!”鬱承淵微微側頭。
“下官告退。”林樂賢先是略帶擔憂的看向穆靳,這才慢吞吞的轉身。
這三人都已經做了表態,其餘人自然是隨之離開。
幾人剛走出宮殿,魏經綸便忍不住開口詢問。“穆宗師可授陛下帝王心術?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陛下自有分寸,丞相大人何必太過憂心。”嚴威開口說了一句。
魏經綸看了嚴威一眼,麵上的糾結卻未淡去,反倒像是更深了一些。
林樂賢讚賞的看了嚴威一眼,嚴威那句話在他看來就是專門給魏經綸添堵。“更令人疑惑的不是那句‘大道長生’?”
長生啊……這恐怕是人永恒的話題。誰不想擁有永恒的歲月?身份越尊貴的人,越是無法將其忽視。
“大道長生應該隻是期許。習武素有強身健體之效,武藝越高越是如此,宗師的壽命比起常人甚至要高出近五十年年。若是武藝能再進一步,年限顯然會更高。”左豪想到穆靳的提點,心下的感激更甚。
穆靳不僅讓他突破了一個境界,更讓他擁有了去探索下個境界的時間。
“宗師之上或許已經沒有路,但總要有所期盼不是。”嚴威隨後開口。
“原來如此。”林樂賢點了點頭,隨後才若有所思的看了身後關閉的宮殿大門一眼。“穆宗師提到‘帝王心術’的確有些……嚴威你與穆宗師親近,還是提點一下。”
林樂賢此次強調的也是帝王心術,他卻不是想提醒穆靳彆教壞了鬱承淵,而是提醒穆靳這四個字可能引起鬱承淵猜忌。他之前便對穆靳說過帝王多疑,如今可借此離間兩人,亦能加深他們與穆靳的聯係,兩全其美。
魏經綸難得與林樂賢達成了一致,同樣點了點頭。
“是。”嚴威麵對這兩位的要求,也隻能應下。
宮殿內的人對宮殿外的交談並非一無所知,隻是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