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您這句話, 我已知足。”鬱承淵絲毫未掩飾自己的愉悅, 笑容緩和了麵部冷硬的線條。
隻有消泯了穆靳對他的防備,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會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他那不可明說的心意,才有達成的希望。
鬱承淵因那份小心思,立誓時對穆靳的稱呼都是‘穆靳’或者‘您’,而未像往常那樣稱其為‘師尊’。
穆靳透過鬱承淵的身體,審視那道雷光結成的‘枷鎖’。這道‘枷鎖’存在一日, 鬱承淵一日便是可信之人。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誓言的痕跡, 那幾位得以跟隨他的屬下有那麼一位也是以誓言約束。
神界那些人簽訂契約,九成九都是因為走投無路, 立誓換取生機。鬱承淵明明可以自由自在,卻偏偏自縛己身。
不得不說, 這份決然的確會讓人有所觸動。哪怕是穆靳, 也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
穆靳將視線從鬱承淵身上移開,既然無法無視這道誓言, 他也不介意暫時讓鬱承淵得償所願。至於這份信任能持續多久……未來的事又有誰能說得準。
心下有了決斷,穆靳麵色恢複如常,視線掃過台下的觀禮者。“這誓約之事, 你不隻要給我一個交代,也要向臣子們解釋一番。”
不等臣子們有什麼反應, 狼崽便張牙舞爪的飄在了鬱承淵麵前, 一副讓他解釋清楚的模樣。
狼崽與鬱承淵簽訂的是平等契約, 鬱承淵哪怕真的出了事也不會影響到狼崽的修行。
但兩人畢竟是契約者, 這麼些時日的相處, 也讓狼崽完全接受了鬱承淵。
若鬱承淵應誓,狼崽真的能冷眼旁觀?如果選擇護佑一個失了神智的契約者……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
“我很有信心。”鬱承淵伸手抓住狼崽的爪子,將它放在自己肩頭。“師尊為我付出良多,我若連不負於師尊都做不到,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人?這樣的契約者,不值得你護佑。若真有應誓那一日,你不必顧念契約和今日情誼。”
狼崽聽聞此言,側頭看了一眼穆靳,一副思索的模樣。
穆靳含笑與狼崽對視,並未開口。
狼崽看到穆靳的笑容,卻是用腦袋蹭了蹭鬱承淵的麵頰,隨後拍了拍胸脯,一副放心了的模樣。
鬱承淵轉身看向台下的觀禮者,“諸位可還有疑問?”
魏經綸等人本想說,崇國未來係於鬱承淵之身,鬱承淵不應以自身做賭注。但誓約已經立下,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此時鬱承淵都用‘忘恩負義’來形容應誓後的自己,他們哪裡還能多說什麼。
而且聽鬱承淵一說,臣子們也覺得,以兩人的關係,鬱承淵應不會有應誓那一日。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魏經綸放下了勸導的心思,轉而詢問了一個在場的人都極為關注的問題。
“您立誓出現的雷光之中,有諸多與誓言有關的信息。無論是何種誓言,隻要立下一旦違背,便會得到相應的懲處。隻是……世間有那麼多人曾對天地立下誓言,為何我們未曾聽聞過有誰應誓?”
“天地不會為所有的生靈做證,隻有修者的誓言才有讓天地作證的資格。頂尖的修者,方才能夠引發天地異象。”鬱承淵說著看了一眼大殿之外。
剛剛出現的那道雷霆,也是天地異象的一種。如今他也算是世界上的頂尖修者,故而旁人才能看到雷霆下落。
沒有足以讓天地正視的修為,立誓之時隻會有枷鎖縛身,與誓言有直接關聯的人才會有所感應。
“原來如此。”魏經綸了然。
如果所有的誓言都會成真,諸如林樂賢這類心口不一卻常把誓言掛在嘴邊之輩,不可能好好站在這裡。
不過,林樂賢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魏經綸看了林樂賢一眼,隨後開口。“陛下立誓乃是大事,臣以為應好好慶賀一番。”
鬱承淵點了點頭,“魏愛卿所言有理,不知愛卿覺得如何慶賀為好?”
“林公府上有南陽玉如意、西江夜明珠、北域珊瑚樹、東林金縷衣……常見珍寶不可計數。臣以為作一展會,讓諸位開開眼界。” 魏經綸瞬間便報出了一個清單。
這些珍寶雖比不上玄靈宮中裝點的珍寶,卻也是極為稀有之物。稀有程度以西江夜明珠為最,據聞全天下隻有兩顆。一顆在國庫之中,乃是臣子獻於前朝帝王。另一顆據說是了無蹤跡,事實卻是在林樂賢手中。
縱然身為三公,這些年的供奉也不足以置辦一件稀有珍寶夜明珠。那樣的稀奇之物,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其他物品沒有夜明珠那麼珍貴,但也稱得上價值連城。空冥境開啟後的今日,也仍是難尋。
魏經綸早知林樂賢貪婪,但拿到清單後也仍忍不住震驚。
“魏公你不要血口噴人!不要以為你胡亂編造兩句,便能離間我與陛下的關係。”林樂賢站起身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怒意。
魏經綸不緊不慢,“老夫是血口噴人還是確有其物,林公最是明白不過。林公到現在還不交代嗎?如果自行交代,陛下或許會看在先皇的麵子上,給你一個體麵。”
林樂賢一甩衣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