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欠陛下的債,還不完,根本還不完(2 / 2)

廷臣也習慣了,吵吧,吵吧,在財稅和分配這塊,王國光就沒贏過,吵半天,最後還是得聽陛下的。

“天津到密州的馳道該不該修?膠州灣可是不凍港!”朱翊鈞一拍桌子說道:“到了冬天渤海灣結冰車船不能行的時候,就隻能依靠膠州灣了,北方最合適的出海口,該修!修好了這條馳道,北煤南下,南銀北上,才能實現全年對流!”

“確實該修,可是…”王國光還要掙紮。

“既然這次有人讚助,就國帑內帑對半吧。”朱翊鈞打斷了王國光的掙紮,對著工部說道:“工部知道,準備營造諸事,正好王一鶚在山東廢除了賤奴籍,吵著鬨著要組建工兵團營,這次就隨了他的心意,組建工兵團營,從天津修到密州。”

“就這麼定了。”

工部尚書汪道昆立刻俯首說道:“臣遵旨,陛下聖明!”

工部就是乾活的,沒銀子了就問戶部要,戶部沒銀子就去宮裡討飯,總歸是能討得到飯的,這一半一半的意思是,這次津密馳道內帑承擔了,但是所有費用的一半,仍然是以債務入賬國帑。

“臣遵旨。”王國光萬般無奈的說道。

工部那邊是礦多的挖不完,戶部這邊是債多的還不完,而且越欠越多,得虧是沒利息,否則就是個大虧空。

萬士和麵色凝重的說道:“陛下,沙阿特使奏聞了一件事,說是在他們那邊有一種草,叫恰特草,頗有成癮性,常常服用者,一天就要一把的恰特草,售價也不算便宜,一把就要三分銀子左右,一個月就要九錢銀子。”

“是按著當地的物價,大概折銀,不一定是用銀子去買。”

“大明是天朝上國,就是以工匠們而言,一年到頭,若沒有分紅銀,也就能剩下兩三兩銀子。”

“解刳院從西洋的船隊上得到了一些這種恰特草,有黑心商賈美名其曰叫阿拉伯茶,但不是茶,是和阿片一樣的東西,其成癮性和阿片同等,危害和阿片基本相同。”

“禁禁禁!”朱翊鈞立刻說道:“快船前往舊港宣慰司,責令舊港總督府,守好大明的海洋門戶,認真檢索,不得販賣此物入明,一經查出,立斬不赦。”

“臣遵旨。”萬士和俯首領命,大明朝的違禁名單上又多了一物。

舊港總督府的處境和呂宋總督府是非常類似的,脫離了大明就無法存續,所以朱翊鈞也不必擔心政令不能通行的問題,大明總督府和泰西總督區,本質上的區彆,其實是距離,若舊港總督府真的不臣,大明水師自然會平不臣。

和泰西的總督相對應的應該是開拓勳爵,也就是元緒群島地區。

對這種地區大明也僅僅是簡單的羈縻而已。

廷議在吵吵鬨鬨中結束,大明皇帝以為這次王崇古要被罵慘了,畢竟堆肥這種事,不符合儒家仁恕的核心理念,但朱翊鈞一直到四月中旬,都沒有收到任何一本彈劾王崇古的奏疏。

很快朱翊鈞就知道這些科道言官在怕什麼了,實在是害怕那個《清流名儒風流韻事,那個風流韻事的書,真的是點誰的名,誰就會社會性死亡,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在儒家理念和自己安危這兩個選擇之間,清流名儒們,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自己的安危。

這些清流名儒也有勸自己的理由,大道灰暗的時候,就應該蟄伏起來,以圖天變之日,再做計較,在有些人眼裡,萬曆維新是大道晦暗,在有些人眼裡,萬曆維新,陛下如日中天一樣照耀著天下,給天下帶來了新的生機。

萬曆十一年四月底的時候,閆家一窩坐寇被王崇古處以極刑,而這個極刑究竟是什麼,負責記錄此事的中書舍人,那會兒正好入廁去了,並沒有記錄下來,總歸是處死了。

春秋筆法,中書舍人也很擅長,反正不是正常死就是了。

而大明北鎮撫司提刑千戶陳末開始了他的忙碌,一共227家等著他去抄家,工作量委實是有點大了。

四月底的時候,朱翊鈞同樣收到了一封來自長崎總督徐渭的奏疏,這封奏疏十萬火急,不是長崎總督府被人給打了,而是毛利家聯合其他大名們,對織田信長展開了第四次信長包圍網,聯合了上杉景勝、長宗我部元親,北條氏直,以及織田信長內部的一些人,他們圍繞著大阪灣的歸屬權展開了激戰。

長崎總督府需要更多的火器和火藥,好方便操控倭國戰爭的走向。

朱翊鈞這頭剛剛確定要花海量的白銀去修馳道,內帑狠狠的空虛了一把,忠君體國的保定府勢要豪右,毀家紆難也要供應大明馳道修建大業的同時,倭國也送來了戰爭財,生怕大明皇帝內帑空虛!

堪稱是雙喜臨門,空虛是不可能空虛的!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這個戶部郎中冷文煜,送遼東去墾荒,還不如當初的周良寅呢,張嘴閉嘴就是請調雲南貯礦課銀起解二十萬入京,也就是朕心情好,懶得罵他,這雲南遠在萬裡之外,如若平日也就罷了,這最近莽應裡正鬨騰的也不看看什麼情況。”朱翊鈞得虧是心情好,否則一頓長篇大論非要將其罵一頓才行。

朱翊鈞想了想還是批複道:[東籲緬賊莽應裡猖獗,隴川逆酋嶽陽及木邦罕虔黨助,窺伺我騰越、永昌之間,大為騷擾,鎮巡官調漢土官軍入雲南,軍興糧餉所費不貲,應仍留彼處,以濟緩急,爾此時言調雲南貯礦課銀,意欲何為?]

這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指責了,前線在打仗,後麵戶部郎中看上了雲南地方府庫裡二十萬兩銀子?這前線軍兵知道了,那心裡該是什麼滋味兒?

打仗本來就是兵凶戰危之事,這個時候把銀子抽空,打擊己方士氣?

其實這個冷文煜並沒有破壞前線士氣的想法,他根本沒那麼個概念,他也是看國帑負債累累,一盤賬盤盤到了這二十萬銀,就尋思起解入京。

大明京堂百官都有一種傲慢,那就是我是京官,你是外官,我就可以對地方予取予奪的傲慢,很多政令的製定,根本不管地方的死活,這種心態,十分的普遍。

這已經是最後一本奏疏了,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活動了下身體,伸了個懶腰,張宏將石灰噴燈的燈光從白熾擰到了昏黃。

“夫君忙完了嗎?”王夭灼一直等在禦書房外麵,看到了燈光昏暗了下來,才走了進來,笑盈盈的行禮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免禮免禮。”朱翊鈞將王夭灼攬到了自己懷裡,抱著她也沒有動手動腳,而是看著窗外的月牙,滿臉笑意的說道:“雙喜臨門。”

他將今天的喜事分享給了王夭灼,從萬曆元年入宮起,王夭灼就一直陪在皇帝的身邊,見證了大明皇帝從皇權岌岌可危到如日中天,江山社稷從風雨飄搖到一點點的變好,皇帝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王夭灼都一清二楚。

王夭灼聽聞雙喜臨門,也是掩著嘴角輕笑,陛下總是說些怪話,陛下還要感謝這些勢要豪右以及倭國大名們,對大明馳道做出的卓越貢獻。

這些勢要豪右和大名們應該不想要這種感謝。

“娘親昨日又跟我說,讓我勸勸夫君,不要整日裡熬,這年輕的時候還不怕,稍微年紀大點,這些債,都是要還的,上次夫君偶感風寒,娘親說隻覺得這天都要塌了,夫君是妾身的天,是後宮的天,陛下也是咱大明萬方黎民的天,龍體重要。”

“陛下在,新政就在。”王夭灼是帶著李太後的命令來的,父母有命,王夭灼不得不從。

朱翊鈞連連點頭說道:“嗯嗯嗯,咱知道了。”

“新入宮的兩位美人,英姿颯爽郭雲瑤,溫婉如水王兮悅,嬤嬤們早就教好了規矩,就等著陛下臨幸,這一等就又是三個月的時間了。”王夭灼自然看得出朱翊鈞的敷衍。

大明有了陛下,的確是大明的福氣,可是這後宮美人,就隻能苦守著,望眼欲穿的看著龍池旁的禦書房。

郭雲瑤、王兮悅這兩個美人,學好了規矩和禮儀,這已經三個月有餘,陛下遲遲不去她們的花萼樓,她們隻好去找李太後哭,李太後就找王夭灼分說。

朱翊鈞也不是把她們忘了,有的時候忙到了深夜,人就會懶散,過去一趟,小黃門開路還要去告知,她們也得準備,弄的雞飛狗跳,朱翊鈞也不想太折騰。

王夭灼因為是皇後,隻要身上沒有月事,夜裡就會在禦書房來,算起來,還是皇後侍寢最多。

“要不這樣吧,每天就把沒有月事的嬪妃的牙牌,拿到禦書房來,每日翻了牌子,就讓嬪妃在禦書房候著,等夫君忙完如何?”王夭灼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折騰也能讓後宮的妃嬪們不用苦等了。

大明侍寢是皇帝去嬪妃宮裡,而不是把洗漱乾淨的妃嬪用被子一卷,抬到乾清宮去,至少在萬曆年間,還是如此,若非朱常治出生,母憑子貴,王夭灼每次侍寢,都要大費周章一番。

王夭灼想到了讓妃嬪們到禦書房的寢室侍寢,這樣一來,也不用再反複折騰了。

“你這話說的,你怎麼辦?”朱翊鈞當然知道這個辦法,王夭灼現在經常出入禦書房,是仗著自己皇後的身份,仗著皇長子的出生,連李太後都約束不了太多這小夫妻的事兒,現在等同於王夭灼把這個權力分享了出去。

“夫君心裡念著我就好。”王夭灼無奈的說道:“那臣妾總不能勸夫君把國事放下吧。”

“維持現狀吧。”朱翊鈞搖頭說道,相比較之下,他還是願意和王夭灼多相處一些時間。

王夭灼抱著皇帝低聲說道:“姐妹們會有怨言的,而且夫君又要做父親了。”

王夭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裡麵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她也不是那麼大方,把夫君分享給姐妹,而是自己現在不能霸占了而已。

皇後又有了身孕,對於朝堂而言也是喜事一件,大明的大宗終於再次子嗣興旺了起來。

在朝堂之上喜氣洋洋的時候,另外一件喜事,突然傳到了京師,大明環球貿易的遠洋商隊順利的抵達了呂宋港,正在等待著通關,不日返回大明!

這是大明第二次的環球航行,第一次的全球貿易,消息傳回京師後,大明上下皆是喜氣洋洋。

比預定行程早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這代表著大明已經完全具備遠洋商貿的能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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