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心想果然和這些沒關係,心裡還有些後悔。
可幾個月後,桃桃忽然大病一場。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經常會夢到離奇古怪的可怕夢魘,夢裡還經常會出現一個皮膚乾枯的女孩子,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
有一次女兒從夢中驚醒時號啕大哭,她白皙的手腕上竟然出現了一圈紅色的勒痕!
付蘭悅如遭雷擊,因為她知道那個夢中的詭異女孩兒,就是自己飼養多年的‘靈物’。
她也久違地夢到了那個孩子。
它遠遠地站在黑暗中,身體又乾又瘦扭曲地不成樣子,一頭枯槁的雜發下是形容可怖的麵孔,眼中帶著陰沉的怨念:
媽媽,你說過會永遠愛我。’
媽媽,你為什麼要拋棄我……’
付蘭悅從夢中驚醒後,終於知道女兒在夢裡被纏上的是誰了。
婆婆的話還是應驗了,因為自己把它送走,所以它怨恨上了自己一家人和女兒,在夢中糾纏著桃桃報複不停。
看著女兒日益消瘦的模樣,付蘭悅陷入了深深的悔恨自責中。
她在夢中祈求過那個孩子,求她放過桃桃,有什麼怨恨都衝著自己來,可是那個孩子隻是用紅彤彤的目光盯著自己,不說話也不回答。
女兒的夢魘沒有減輕,被折磨得日漸消瘦。
最終付蘭悅和丈夫忍無可忍,也在民間找過一些神婆大師,但都沒有解決。
他們這才抱著最後的希望給節目組投遞了求助信,希望能得他們的幫助。
聽完付蘭悅所說,黛西深深歎了口氣說道:
“我召喚出來了它,但是也並沒有和它說幾句話,我始終感覺它的怨恨中還帶著其他的情緒,十分複雜。”
“這些邪物的負麵情緒其實都是很強烈的,或許正是它早已把你當成了母親,所以才會嫉妒桃桃,會怨恨桃桃這個導致它被送走的‘導火索’吧。”
“不過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我沒有接觸過你們夏國的邪物,不清楚怎麼才能化解它的仇怨。”
主持人大劉點了點頭,說道:
“感謝我們的黛西選手,她幾乎看到了所有的事件,包括許先生和付女士的女兒。”
“接下來我們要請出下一位選手登場,有請8號選手徐富。”
徐富出場後,一番連蒙帶猜不負眾望地猜錯了。
聽著他信誓旦旦的語氣胡編亂造,原先直播間內有些沉重的氣氛都活躍起來。
【這個假神棍究竟是什麼走到現在的??竟然沒在開頭就被淘汰?】
【徐富,唯一一個和前兩季畫風一致的選手,由於實力太弱和其他大佬格格不入,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瞧著主持人忍俊不禁的樣子,徐富也知道自己肯定又猜錯了。
他摸了摸鼻尖,索性擺爛起來,在直播鏡頭麵前拿出自家公司和道觀合作的法器,正大光明用著淘汰前最後一點流量賣貨。
導演組和李成河在後台看得眉頭緊皺,扯著麥道:“行了行了,趕緊把他請下去,讓下一個選手上場。”
徐富之後上場的選手,是奚海紅和白慈。
他們二人專業不對口,雖然都能看到一些東西,但都不如前麵的黛西和荀以頃看得準確。
兩人下場後,大劉繼續念道:
“接下來壓軸出場的選手,又是我們的9號禾羋塗,現在有請他登場!”
禾羋塗上場之後,沉寂的彈幕有了一次小小的噴發。
他今天穿了一件青藍色的馬褂,長發編成發辮攏在肩頭,一雙狐狸眼看到付蘭悅的時候微微上挑,語氣有些驚詫:
“你養‘古曼童’?”
付蘭悅措手不及。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玄師,隻是一個照麵便把自己的底都揭了。
她知道節目組的規定是,如果玄師沒看出來的東西,求助者是不能主動爆出來的。
前麵的玄師們雖然都看出她養了東西,卻都不知道那是‘古曼童’。
付蘭悅本還藏有僥幸,此時臉色漲紅,呐呐說道:“是、是養過……”
【我艸竟然是‘古曼童’?!!怪不得送不走呢,這東西可不興養啊!】
【禾羋塗這兩期還挺厲害的,有點驚訝。】
【小禾老婆持續上分!他畢竟是泰籍降頭師啊,‘古曼童’本來就是泰國那邊興起的吧,一眼就看出來也很正常。】
【哦豁來了個專業對口的!】
古曼童’在泰語中譯為:金色男童,所以也稱為‘金童子’。
相傳它們是由早夭的孩童、嬰兒的魂魄,用以特殊的力量封鎖起在靈牌或是泥塑軀殼中做成的。
這樣它們就會重新煥發出靈性,可以消災化難。
一開始這樣的‘古曼童’大多是良善的。
飼主供奉它們香火,它們保佑飼主平安。
但人類的貪念是無窮無儘的,他們開始不滿足於平安康順,開始追求財富名利。
為了讓‘古曼童’的威力更大,也就衍生出了更多種手段殘忍的製作方法。
簡而言之就是夭折前受到的痛苦越大,‘古曼童’的怨氣也就越深重,威力自然也就越強。
它們幾乎可以滿足人類的任何願望,當然所需要的供奉也就更加苛刻,往往都帶有血腥意味。
禾羋塗支著下頜,說道:“你養的那個古曼很凶,你應該是知道的吧,你還給它喂生血,胃口和膽子真是大啊。”
喂生血的意思,就是付蘭悅曾經用自己的血飼養過‘古曼童’,以此來激發它的凶性。
黛西在鏡子裡看到的畫麵,就是她以血飼養的場景。
“你向它求取什麼東西了,子嗣?金錢?還是害人了?”禾羋塗問。
付蘭悅支支吾吾,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原來她家境清寒,最開始隻是在城裡開了一家小小的美容院,幾乎沒有人光顧。
但她從小就想過富裕生活、改變窮困的人生,她不甘心一輩子都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可是又沒有更多的錢改變命運。
就在那個時候,她從一些門路得知,有一尊‘古曼童’因為血性凶、主人家伺候不好,所以要被送出去。
一般來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尤其是這尊古曼。
它用的是非正常的製作手法,生前受儘折磨怨氣很大,送是很難送走的,除非有人願意接走。
當時的主家花了大價錢請來,現在卻隻想找個願意接的人,免費送。
一無所有的付蘭悅心動了。
她那時什麼都沒有了,心想如果這麼窮困潦倒地過一輩子,和死了沒什麼區彆。
於是她一咬牙把那尊古曼接了過來,悉心供養。
沒過多久,她的事業運便越來越好、客源越來越多,原本開在爛尾樓邊邊的美容院也開到了市中心,她也因此認識了在周邊寫字樓上班的丈夫許生。
結婚生子後,付蘭悅也一直養著這尊古曼。
直到它的存在被婆婆意外發現,她才不得不忍痛送走。
禾羋塗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這尊古曼雖然凶,但是對你多多少少有些感情,這麼多年了也隻是喝了點血,扼製著自己的天性沒有作惡。”
“你怎麼送它的?”
付蘭悅說道:“我當時聯係到了一戶人家願意接走,就擺了三天的祭品,把送走的。”
禾羋塗道:“那就是它不願意走了。”
“古曼童到底是夭折的孩子,都是有怨氣有執念的,家庭、或者說父母其實往往是它們執念最深的。你以前對它不錯,所以它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都沒有傷害過你;但你應該也承諾過它許多東西,但是你沒做到。”
付蘭悅抿著唇,心中苦澀。
之前自己打拚的時候,她確實很依靠那個‘孩子’。
養了它之後,自己的事業才逐漸好轉,才開始變得富裕;
所以最開始的兩三年裡,她非常依賴那個‘孩子’。
彆人或許會覺得那種泥塑的笑臉娃娃放在家裡,供奉起來非常可怕,但她那時隻覺得親近。
古曼童’是自己在城市裡唯一的‘親人’,是唯一會對自己好的人,所以她常常會在供奉的時候說:
我把你當家人,以後我都會好好奉著你的。’
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付蘭悅說的時候真情實意,也確實有一輩子供奉著這個‘孩子’的打算。
可是當她有了丈夫、生了孩子,真實的家庭羈絆到底還是超越了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所以她才會在婆婆的逼迫下,忍痛送走了‘古曼童’。
禾羋塗蹙著眉頭說道:“你不該說那樣的話的,說了也應該遵守。”
付蘭悅捂著臉,語氣有些崩潰,“我真的後悔了,是我對不起桃桃,也對不起那個‘孩子’。”
“所以桃桃身體那麼差,是它想傷害桃桃以此來報複我嗎?是它在怪我嗎……”
禾羋塗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半晌他斂住神情道:“我說過,在你沒有送走它之前,它沒有做過惡。”
“你女兒的身體不好,是她自己的問題。”
許母在候場室聽到了,揚聲道:“這個選手怎麼說話呢,怎麼就不是那個東西害的了?!前麵的選手都說了,就是那個小鬼到桃桃的夢裡搗亂,才害得我孫女睡不著覺。”
“你們聽聽他的態度,好像還護著那個壞東西呢,我看網上的人說他自己就是什麼泰國養小鬼的,彆不是心理變態哦。”
一旁的工作人員聞言麵麵相覷,都覺得這老太太說話未免太難聽了。
場外大劉問道:“如果真的是那個……不願意離開,有什麼辦法能化解嗎?”
“簡單,看你們願不願意了。”禾羋塗開口說道:
“一種是你們重新請回來,像往常一樣把那尊‘古曼童’供在家裡,一切都會恢複如常。”
“第二種呢更簡單,直接滅殺它的魂魄,從此以後再也不存在這尊古曼,自然就什麼都解決了。你們可以商量一下。”
付蘭悅愣住了,她扭頭看向身邊的丈夫,發現丈夫也在看著自己。
半晌許生開口道:“你想怎麼解決?我尊重你的選擇。”
付蘭悅嘴巴蠕動,口中乾澀。
她想說要不就把那個‘孩子’接回來吧,可是她不用想都知道,婆婆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而且經曆了桃桃被夢魘的這一遭,丈夫還能像往常那樣包容自己的‘愛好’嗎?
自己接回傷害女兒的‘古曼童’,丈夫心中真的不會有根刺嗎?
以後桃桃長大了,若是從她奶奶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決定,不會在心中埋冤自己嗎?
就說自己,接回來了那個心中有怨的孩子,明知道它曾經魘過自己的女兒,還能毫無芥蒂地供養它嗎?
可是要把那個陪伴了自己十年、帶給自己一切好運的‘孩子’滅殺,付蘭悅也無法說出口。
許生見狀對大劉說道:
“給她點時間,讓她再想一想吧。”
大劉點點頭道:“好的,那我們就請出最後一位選手,7號顧之桑,看看她是否還能為我們帶來一些新的發現。”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原本已遍布直播間的彈幕增勢變猛,幾乎完全蓋住了整個屏幕。
導演組的人看著實時活躍度飛漲,再一次見識到了顧之桑可怖的關注度。
百無聊賴等了近一個小時的顧之桑接到傳喚時,伸了個懶腰,而後從休息室走了出來,走向場外。
到了場地後,她最先看到的就是眼眶紅腫、氣質略顯異常的黑裙女人。
微微挑眉後,她先和主持人頷首示意。
大劉:“這兩位就是今天第一批求助者。”
顧之桑點了點頭,看向付蘭悅,說出了她今天下半場的第一句話:
“你體質挺特殊的,自己應該是知道的吧?”
許生/觀眾們:??
這又是什麼意思?
顧之桑抬眼看了她一下,“你不知道麼,自己算是通靈體質中的一種。”
付蘭悅愣住了,半晌之後遲疑點點頭:“這個我是知道的。”
許生驚詫道:“還有這回事?你都沒和我說過。”
付蘭悅說:“我很小的時候確實能看到一些鬼魂,但是長大了之後就很少見了,隻是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眼花了還是真的看到了,所以就沒講過。”
她自己也很詫異,沒想到顧之桑能看出這件事,她不知道這和自己求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顧之桑又是一句話,讓她徹底呆住了。
“你這個體質和陰陽眼不一樣,你左手食指有一顆黑痣,而你的母親和你的女兒同樣如此,這是一種以母係一脈傳承的陰性體質。幼年體弱時和陰氣重的時候,就能看到一些鬼魂,比如說中元節和喪禮上,還算是比較特殊的。”
這個玄師也是一眼看出了自己還有個女兒。
付蘭悅赫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媽媽去得早,是生她的時候難產死的,她根本沒有見過母親是被外婆帶大的。
母親手指上有沒有痣她是不清楚的。
但是外婆的左手食指上,的確有一粒黑痣!
而外婆還是附近村裡有點名氣的神婆。
正因從小在外婆身邊受到了熏陶,聽多了靈異故事,所以付蘭悅到了城裡後才不怕‘古曼童’,敢年紀輕輕獨身一人把那種東西接回家裡供奉著。
而女兒桃桃出生後,她也發現女兒的左手食指上,有一粒小小的黑點。
當時她還拿出自己的手比對,和丈夫說過外婆的手指痣,笑稱這是祖孫四代間的傳承。
付蘭悅那時隻是隨口一說,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還真的是種繼承性的體質!
她倏忽意識到了什麼,驚道:“所以桃桃她也是這種體質、也能看到鬼魂?!”
顧之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