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他人嚇醒後,男生臉色慘白冷汗津津,第二天他告訴另外兩個室友,自己昨晚在宿舍裡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位置就在趙恒的桌子附近,正對著那塊小牌子!
他堅持自己絕對不可能看錯,還形容出了女人的大概樣子,說自己不敢再在這個宿舍住下去了準備出去租房子住。
其他兩個室友也再也忍不了,三人一合計直接找了校方,強烈要求把趙恒換出去。
那時已經是大三下學期。
郝女士已經接過學校好幾次電話,也帶著趙恒去醫院複診過幾次。
醫生說他精神狀況、甚至是心理狀況都很穩定,甚至抑鬱的情緒有所緩解,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但他就是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幻覺,幻想著自己的第二人格從身體中走了出來,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吃了幾次藥也沒有任何緩解。
班主任委婉表示,班級裡沒有人願意和趙恒住一起,他的高調事跡在學校裡影響也不好。
無可奈何的郝女士隻能給趙恒辦理了休學。
回家之後,趙恒的身體和精神狀態越來越差,甚至經常夢魘失眠。
有一次郝女士聽到他的囈語聲走到他床邊,想給兒子擦擦汗蓋蓋被子。
誰知床上的趙恒猛然睜開雙眼,用一種讓她至今都難以忘記、覺得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自己,和曾經溫柔善良的趙欣截然不同。
郝女士被嚇到了,也就是那個時候起她終於確定,兒子身上發生的變化不正常。
已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了。
再然後沒過多久,她就給節目組投出了求助信。
郝女士神情疲憊,說道:“我來這裡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是小恒的人格還是鬼魂,也不是想追責什麼。如果是鬼魂我就花錢請人超度了它,如果不是鬼魂,那我就送小恒去醫院看病。”
“她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孩子的生活和交集,不該讓她繼續纏著小恒了。”
被問及方法時,禾羋塗說道:“他自己得先產生抵抗之心,身體才會排斥外來魂魄的寄居,否則強行驅除也會傷到他的本體。”
郝女士聞言,一臉期冀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趙恒卻神情堅持:“我不相信。”
“就算欣姐真的是鬼,也是個好鬼,她保護了我那麼多次,我憑什麼要聽你們這些才見了幾分鐘的人說的話。”
禾羋塗冷冷一笑,“那就隨便你,這事兒我管不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一甩袖子就離開了候場室。
荀以頃就是在候場室內這樣尷尬的氛圍下走了進來。
他和前麵的玄師一樣,都看出了趙恒身體上的異樣。
大劉告訴他上一個選手禾羋塗看出來的東西,問道:“荀以頃選手覺得有這個可能麼?”
“當然有可能。”荀以頃有些驚訝,說道:“立木牌是誰的主意,是那個第二人格說?”
趙恒沒有否定。
“我好奇的是你當初為什麼堅持說她就在自己身邊?這也是那個‘人格’要求的吧?”
看著男生的神情,荀以頃了然,說道:“光憑這些事情不好判斷,因為我大概知道那個‘人格’想做什麼了。”
“它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沒有和普通的陰魂一樣,直接侵占趙恒的身體,不然這麼多年過去趙恒早就被她吞噬了,它應該是想暫時拿趙恒的軀殼當寄居的跳板,想變成另一種超脫人鬼的東西:靈。”
“我舉個例子:言靈。”
人是輪回六道中的頂點,說出話的話也是有力量的。
流言中傷說多了,就會變成‘真的’逼死人。
像有名的‘武大郎’和‘潘金蓮’,至今在大多數人心中都是矮小醜陋和□□的形象。
若是語言聚集在虛無,就可以憑空捏造出原本不出在的靈體,島國就曾出現過現象級的言靈。
荀以頃猜測,那個‘人格’讓趙恒一遍遍地確認自己的存在,甚至供奉自己、發展到整個學校的學生和老師都在提及他身邊的‘人’,就是想要借趙恒的口捏造出一個‘趙欣’。
到那時它就不再是鬼魂,也不用受地府約束了。
等靈體力量再強大些,甚至能在人前顯現出實體被人看到,不懼陽光、能感受到溫度和味道,還能擁有非人的能力。
從這一點來看,荀以頃覺得這個‘人格’的野心還是很大的。
荀以頃:“到底是人是鬼驗一下就知道了。”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籙,念了咒後用力一揚,一簇內焰帶著淡淡青藍色的火舌竟從符紙中竄出,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荀以頃用指尖夾著快燃儘的符紙走進趙恒。
剛剛近身,趙恒便覺得迎麵有種被火烘烤的灼熱,他麵色變了忍不住後退一步,驚道:“你乾什麼?!”
“感覺燙麼?”
“當然了!”
最後一點火焰吞噬了符紙,在荀以頃指尖燃成了灰燼,他的手被火舌燒灼時竟然神情自若,讓直播間門裡的觀眾們都驚呼神奇。
聽到趙恒說燙,他嗤笑一聲,“還用說麼,這就是被鬼侵占身體了,你們誰來摸一下我的手指。”
他伸出手讓郝女士和大劉觸碰自己剛剛夾著燃燒符火的指尖,兩人都麵露驚訝,“涼的?!”
沒錯,荀以頃的指尖絲毫沒有滾燙觸感,反而比一般人的體溫要低。
他解釋那張符籙是道家秘法,裡麵存了一道地府冥火,這種火焰對陽間門的活人來說沒有危險,卻能把鬼魂燒成飛灰!
趙恒反常地覺得熱,肯定是身體裡有問題。
隻不過他現在和那陰魂早已融為一體,若是用冥火烘烤他自己也會受傷嚴重,更何況這種秘符非常珍貴,荀以頃就沒有幾張。
剛用了一張他都有些肉痛。
至此所有人都已確信,趙欣就是一個鬼魂。
見郝女士實在焦慮,荀以頃把自己的推測和發現說了出來。
“其實我倒認為,這個陰魂不一定對趙恒有惡意,畢竟前麵十幾年他也活得好好的。最開始它想要的也不是強占這具軀殼,而是想要捏造靈體……”
“我不知道它現在是什麼情況,若是它突然傷害趙恒,應該是被什麼事刺激到了。不過就算無害,也最好不要讓它留在身體裡,陰陽共體到底是不好的。”
這些話確實緩解了郝女士的焦慮。
她不禁想到曾經的‘趙欣’。
她們甚至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心平氣和聊過天。
自己偶爾醒來時,還能看到她給自己蓋了層衣服,默默幫自己做了家務、舒緩肩膀疼痛。
那個時候郝女士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有這樣一個女兒,該有多好。
或許她應該做的是找個時機,麵對麵和趙欣聊一聊?
大劉適時開口道:“好了,接下來我們請出下一位選手:6號黛西。她是一名挪威黑女巫,非常擅長共感、回溯,讓我們期待一下她能否看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兩分鐘後,黛西來到了候場室。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八點鐘,但她仍然穿戴得體妝容精致,上場後揚著笑容和鏡頭打招呼。
“大家好,又見麵了。”
大劉:“黛西選手最後一場集體賽有信心嗎?”
“當然,黑夜是挪威女巫的主場,我有預感今夜我會綻放異彩。”黛西自信說道。
“期待您的表現!”
雖然知道今天的主人公是趙恒,但黛西仍然讓郝女士伸出了手,“這位優雅的女士,可以讓我感受一下你的力量嗎?”
“當然可以。”
握住郝女士的手之後,黛西閉上了眼睛。
感受了片刻後,她眉頭微蹙開始緩聲說道:“我能感覺到女士你的力量有些柔和,並且你常年被一個事情困擾,你為了一個人非常憂心,從沒有一天是快樂的……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一個男孩兒,是他嗎?你在為了他的事情擔憂。”
睜開眼後,黛西看了眼沙發處的趙恒,點頭說道:“這位是你兒子。”
郝女士點點頭。
自從趙恒確診心理疾病後,她確實沒睡過一天好覺,一想到兒子的病就憂心忡忡。
黛西拍了拍她的手,“請不要這樣,我能感覺到你的身體不好,尤其是腿部經常痛,你不該再想這麼多的。”
“我感覺你的心結很重,有一把鎖一直埋在你的心底,你介意我去觸碰它麼?”
郝女士想了想,說道:“請便吧,我應該沒有什麼秘密。”
黛西點點頭繼續感應,並伴隨著在胸口畫符、念咒。
半晌她的神情開始浮現痛苦,語氣也尖銳起來:
“不!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這個惡毒的男人……他真是個混蛋、人渣,怎麼能對自己的家□□□□加?!”
郝女士的臉色一頓,下意識看向兒子的方向。
黛西竟然‘看’到了她最痛苦的過往!
她腦中忽然想到一件事,身體一顫。
不對,自己不是沒有秘密!
隻是這個事太遙遠了,並且早已經淡出了她的生活,她剛才根本沒想起來。
郝女士想要阻止黛西繼續說,但共感中黛西‘看’到了她曾經遭受到的苦難,感覺到她那時的絕望和壓抑的憤怒,情緒正深陷其中語速很快,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還那麼幼小……這種人真的該被槍斃!我能感覺到你很痛苦,你想和他離婚、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卻無能為力……”
“您看到了什麼會那麼驚訝?啊那個人渣……他躺在了血泊中,後腰中了一刀……天呐!”
黛西猛地睜開雙眼,對自己剛剛‘看’到的片段格外驚訝。
她看到郝女士鼓起勇氣想要提離婚,卻被按在地上打罵,那個畜生半跪在地上,猙獰臉占據了女人所有的視線。
就在這時他眼睛瞪大,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慘叫聲,而後抓著她頭發的手脫力、往地上倒去。
猩紅的血液從他身下流出,驚懼不已的郝女士一抬頭,看到自己幼小的兒子站在前麵。
他的手被染紅了,顯然是捅入時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一點恐懼和後悔,眼神是超越年齡的堅定。
而後他軟軟地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黛西:“這個小英雄競然保護了自己的媽媽!他那時候還那麼小!”
她說出這句話時是帶著震驚和敬意的,然而話脫口之後,她發現候場室內一片寂靜。
郝女士和趙恒的神情格外古怪,一個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一個表情愣住。
半晌趙恒神情複雜,啞聲問道:“當時是……我捅的他?”
【??臥槽這又是什麼神展開?】
【也就是說他們母子二人之前遇到了家暴男,那個男的不願意離婚,是小孩兒捅了他一刀子後麵才離掉的……不對不對,應該是小孩兒的第二人格乾的,他明顯不記得這個事情啊!當媽的是不是隱瞞了當時的真相?】
【嘶……我現在竟然覺得無論這個趙欣是人是鬼,好像確實不壞,至少幫助他們母子倆脫離苦海了。】
【六七歲的小孩兒啊!這得用多大的勁兒才能,媽耶這小子從小就是個狠人。】
相比直播間門內的熱議,候場室卻一片寂靜。
黛西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神情帶著歉意。
事實卻是像網友們猜得那樣,那時候捅刀子根本就不是郝女士,是年僅六歲半的趙恒。
準確的說他在長期壓抑中形成的第二人格:趙欣。
隻不過他當時年紀小,那一刀並不致命,隻是結結實實讓生父吃了些苦頭。
那家暴男被捅刀子後一臉不可置信地回頭,對上了兒子屬於第二人格的冷靜的、冰冷的眼神,把他嚇得不輕。
因為是他率先施加暴力,趙恒年紀太小並且被確診了人格分裂,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終於同意了和郝女士離婚,原因卻很可笑:
你他媽給趙家生了一個怪物!殺人犯!那小畜生可不是趙家的種,你不和我離我都得讓你滾蛋,等著吧這兔崽子以後肯定是罪犯!’
這話讓郝女士怒不可遏,同時他也擔心如果讓兒子知道真相,會讓他對自我產生懷疑。
索性第二人格下手的那段記憶,小趙恒是沒有的,所以郝女士就一直隱瞞了他。
趙恒長大一些後依然對郝女士成功離婚的原因有執著,見沒法糊弄過去,郝女士就把那件事說了出來,隻是下手的人從兒子變成了自己。
趙恒苦笑一聲:“怪不得媽你傷了他,他那種畜生還沒有告你,原來是這樣……這件事是欣姐做的吧。”
郝女士不知道說什麼,眼圈紅了。
趙恒看向黛西,“你不是還要看麼,繼續唄。”
“這……”黛西猶猶豫豫,最終還是有些尷尬地握住了趙恒的手掌。
剛一感知到男生身上的力量,她就覺得不太舒服。
“你的力量有些灰暗沉寂,不是很健康。我能感覺到你的心裡空了一個大洞,童年的經曆給你帶來的傷害從來沒有消失過,它就像是一顆毒瘤長在那裡,你應該經常會感覺煩躁、抑鬱。”
趙恒身上的力量太特殊了,讓黛西有些糊塗,“但是有時候你又很平靜、很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成熟,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大劉在一旁跟著點頭。
都覺得自己腦子裡還有個姐姐了,可不是截然不同了。
黛西:“這種變化集中出現在那件事之後,你整個人就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個是孩子,一個是成年人。不過這種變化也不算壞,它是你自愈的過程,你是不是衍生出了新的人格?”
郝女士/觀眾們:!!
【黛西又說趙恒是人格分裂唉!完了我是完全搞不懂了,難不成人格還能變成鬼??】
黛西:“……你又在做夢,你很害怕?我能感覺到你非常恐懼,在被什麼人拉著一起往前跑,你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她仔細地回溯著,往趙恒的腦海中鑽。
終於黛西看清了夢境中一刹。
她看到趙恒——是兒童時候的趙恒在被一個人拉著瘋狂地逃亡,從那一瞥中她隻能看到那是個女人,有很長的頭發背對著小趙恒,‘快跑,他來找你了。’
黛西一‘扭頭’,借著夢裡的小趙恒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在不遠處追逐的男人。
那張臉赫然是被趙恒捅了一刀的生父?!
黛西:“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一共有三個意識,你,一個女孩子,還有你的父親?!”
夢中的三個形象都非常凝實,絕對不是普通的夢魘。
趙恒臉色蒼白而僵硬,半晌才緩緩點頭,承認了。
“沒錯……大概在我高三後半年的時候,我的病情加重了,我分裂出了新的人格……”
“第三個人格,那個家夥是當年欺負我和我媽的畜生!”他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