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之桑提到兒子的脾氣大、不親自己,景女士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許多過往的心酸事跡。
正如顧之桑說的那樣,兒子小碩從生下來之後就天然地不黏母親,她抱多了還會哭。
由於孩子小時候吃奶的時候常常鬨騰、吐奶,導致這個孩子從小就比彆的小孩兒發育遲緩些;
後麵他長牙了,還數次把景女士咬傷。
無可奈何下隻能給他早早斷奶。
明明在丈夫和公婆懷裡笑得像個小天使的孩子,隻要給自己帶著的時間久一些,就會鬨脾氣、嚎啕大哭,搞得家裡其他人還總是埋怨景女士連自己的孩子都帶不好。
再後來孩子稍微長大一些,景女士因為他頑皮受的傷就更多了。
頭發被拽掉過好幾把,有一次她耳朵上戴著的穗狀耳環也被孩子一把扯掉,她耳垂當場鮮血淋漓,疼得她淚花直冒。
又或是景女士有時想鍛煉孩子的能力、培養孩子的習慣,可每次她管教的時候,小碩都百般抗拒。
某次他玩兒完了積木玩具不收拾,景女士便很嚴肅地告訴他要養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習慣;
可他就是撅著嘴不願意收拾。
被景女士拉到積木前,小碩直接踉蹌著撲倒在積木堆裡,頓時便放聲大哭起來。
聽到動靜的公婆趕了過來把他抱在懷裡,他就把頭埋在景女士婆婆的懷裡賭氣、不願意看景女士的方向。
見狀景女士的公婆便連聲地指責起來:
''不是媽想說你,你管不好小碩就不要管了嘛,他不想收就放著我們來,你非要把他弄哭了怨你了、弄得一個家裡都不得安生你就滿意了!’
''他就算再不對也是小孩子,你就讓他摔到積木裡,有你這麼狠心的媽?’
被指責的景女士啞口無言,覺得十分心累且委屈。
她時常感覺自己和這個孩子上輩子絕對是仇人,他就是來討債的,也為自己懷胎十月受的苦、損害的身體,以及這些年付出的精力心血和時間而感到不值,深感受傷。
難道去過這樣一團糟的、雞飛狗跳的生活,養一個永遠養不熟的孩子,為了他的吃喝拉撒當牛做馬,就是父母親人非要自己結婚的意義嗎?
如今聽顧之桑點破自己這個做母親的窘境,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傷心往事。
還沒平複好難受的心情,便又聽屏幕另一頭的顧之桑詢問自己佩戴的三金。
景女士不由自主摸了摸手上的訂婚戒指。
“是的……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金飾向來是夏國人結婚時最為火熱的傳統聘禮,一般由男方家裡準備。
景女士當年結婚的時候定得急,家裡父母覺得女兒都過三十大關了,還能找到條件如此優秀的男方、得儘快敲定下來,所以連彩禮也沒多要,甚至還自己給女兒出錢添了一份豐厚嫁妝。
但丈夫家並不敷衍,領了證辦婚宴時用托盤呈上了好幾套金飾,且是‘五金’齊全。
其中不乏有款式新穎、符合年輕人審美的定製款,上麵鑲嵌珍珠翡翠甚至是鑽石,入手沉甸甸的。
去給景女士當伴娘的是她閨蜜,看到掂量後便咂舌道:''你這夫家很重視尊重你啊,這重量應該都是實金的,還有這一顆顆鑽石翡翠的,幾套首飾沒有小幾百萬置辦不齊吧?你是真找著個疼你的貼心人了!’
因著結婚時的排場,和這些流光溢彩的首飾,當年結婚的時候無論是她的朋友還是父母,都堅定認為景女士的夫家很不錯;
就連她自己也開始對婚後幸福美滿的生活生出了一絲遐想。
隻可惜現實是骨感的。
童話般開場的婚禮隻幸福了很短暫的時光,景女士便心力交瘁。
她婚後和丈夫的關係一般,雖不知為何,但她總覺得丈夫對她沒什麼激情、也感受不到濃烈的愛意,婚後生活寡淡無味。
原本抱著期待的景女士很失望。
但饒是如此,每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丈夫都一定會送她新的項鏈戒指;
她過生日的時候婆婆也會滿臉笑容,給她買新的手鐲飾品。
她根本就不用自己添新飾品,前兩年買的都戴不完。
外人看來景女士的夫家簡直對她好得不得了,就連景女士自己也常常疑惑、或是寬慰自己:
公婆雖然脾氣大了些、家裡矛盾多了些,雖然夫妻感情平淡,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們記得自己的重要日子也是心裡有自己的。
現在景女士身上佩戴的三金——手鐲、項鏈、戒指,就都是夫家買的。
戒指是當年的婚戒,上麵鑲了一圈細碎鑽石;
手鐲也極有質感。
至於她脖頸上佩戴的項鏈則是一塊金鑲玉,其中翡翠飾麵玉質上佳通透,一看就是極貴的好玉,隻是雕琢的圖案有些少見。
是一個輪廓圓胖帶著笑眼的胖娃娃。
在顧之桑的示意下,景女士把放在衣服裡麵的吊墜取了出來。
一旁拿著手機設備的’打破次元壁‘順勢把鏡頭移了過去,拍吊墜上的細節。
顧之桑看了眼鏡頭後,眸色更冷:
“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大了。”
在她眼中,被鏡頭照到的景女士周身都泛著黑氣,尤其是頸部、腕部那些最為脆弱的部位,更是死氣環繞。
難怪她整個人都陰沉沉的,而‘打破次元壁’作為她的弟弟,還沒怎麼經常見麵便受到如此大的影響。
顧之桑:“你最好立刻將身上所有的金銀飾品、包括你丈夫婆婆送的所有東西都取下來。”
聽她語氣嚴肅,‘打破次元壁’姐弟倆都意識到了什麼。
被弟弟催促著取下所有飾品、包括那枚平安符時,景女士的神情還有點懵,同時有些不可置信。
''打破次元壁’把那些首飾放在桌麵上,神情警惕,“都取下來了桑桑。”
“嗯。”顧之桑語氣平淡應了一聲,說道:“拿個剪子先把手鐲絞斷吧,記得戴個手套,鐲子不是實心的而且裡麵有彆的東西。”
“千萬不要讓皮膚沾到裡麵的玩意兒。”
這下景家姐弟徹底懵了,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但‘打破次元壁’反應很快,點點頭就起身翻箱倒櫃,找出剪刀後拿起桌子就從中間剪。
刀刃麵用力切割時稍有阻力,但沒入一毫米左右的厚度,向裡切割的剪刀刃一輕。
這手鐲果然不是足金實心的!
已經被絞斷了大半。
隨著裂口斷開,一撮白中泛灰的粉末從斷口中撒了出來,落在桌麵和‘打破次元壁’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指上。
他一抬手,更多的粉末便從中泄了出來,在桌麵上積落了一小攤,整個手鐲的空心中竟都被填滿了這種粉塵,壓得實實在在。
所以這手鐲拿在手裡掂量,重量才會這麼足、這麼像實心的足金。
看到這粉末‘打破次元壁’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腦子也沒往過於陰間的方麵想,還以為這是什麼造假技術。
他有些生氣,“這是假的金鐲子啊?裡麵怎麼這種白色粉塵,姐夫家有意思麼,結個婚還要故意買假貨糊弄你?!”
''打破次元壁’說著,還把手背湊到鼻尖聞了一下:“一股子木頭紙屑燒掉的氣味……”
他自己說著,腦海中也逐漸想到了什麼,神情緩緩怔住。
就在這時顧之桑的聲音冷淡,從設備的聽筒傳出:
“死人燒成渣磨成粉的骨灰,自然帶著股灼燒氣味。”
''咣當’一聲,被她的話嚇得大驚失色、手都哆嗦的‘打破次元壁’臉色一白,直接把手裡的鐲子甩了出去,掉在桌上。
頓時裂口中更多的白色粉塵從中溢出,堆積在桌麵上。
景女士的麵色也僵住了,“骨、骨灰?顧大師你確定嗎?”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金飾中會有這種東西?!”
顧之桑冷聲說道:“原因不是很清晰明了麼,東西是誰定製並送給你的,就是誰往裡麵塞的。
其餘的首飾裡應該都填了骨灰,甚至是你家中陳列收藏、從結婚開始到現在擺放在貨架中的那些飾品,應該都以同樣的手段被做空了內裡,塞了東西進去。”
“至於對方的目的,自然不是盼著你身體健康精神好。”
誰家迎娶新娘子、想要好好過日子,會掏空心思在首飾裡裝填死人的骨灰?
見自己姐姐兩眼發直沒有說話,‘打破次元壁’知道她還是不敢相信、或者說是想要逃避現實。
怒火中燒的男生一把將桌上的其他兩個項鏈和首飾都剪開。
戒指上都是鑽石剪得很費勁,但仍從破開的口中漏出了灰白物質;
要知道這可是景女士貼身佩戴了五年多的婚戒,幾乎就沒取下來過!
至於另一個金鑲玉,‘打破次元壁’直接把上麵的玉孩子拍碎。
背麵的金牌要比其他飾品的金都薄,隻有比紙稍微厚點的一層。
這一次‘打破次元壁’剪開後發現,金牌裡的東西是灰白/粉塵混著一些細細的、沒有研磨完畢的骨刺。
看到這一幕後景女士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她臉色慘白,一想到自己竟然佩戴著這樣可怕、而令人生理性作嘔的飾品,日日夜夜貼身安置了五年多,她就頭皮發麻兩腿肚子打顫。
“到底、到底為什麼……”
''打破次元壁’也氣得拳頭青筋凸起,咬牙切齒道:
“我特麼現在就去找他們,人渣!欺負我姐,以為我們景家沒人了是吧?”
景女士雖然氣到眼前發昏,但還是一把拉住弟弟不斷搖頭。
待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緩過去,半晌她眼眶發紅,啞聲問道:
“顧大師,這到底是為什麼?我以前哪裡得罪過他們家了麼?”
結婚戒指中都有填充的骨灰,說明這件事是在他們結婚前、夫家就開始謀劃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