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1 / 2)

之所以一入天雲村、在沒有沒有任何指引的情況下顧之桑便直奔此院,是因為在她開了靈覺的眼中,這個院子所在的方向恰是整個村中陰氣最盛的地方。

如果說天雲村是‘倒吊地府’,那麼這個院子所在之處就是陰陽交彙的穴眼,是本就被一層灰黑大霧籠罩在其中的村子內陰煞最濃鬱的地方。

遠遠看去陰風怒號,就像一顆被陰煞包裹住巨大的繭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顧之桑越是靠近這棟民宅,暗藏在陰氣中的厲鬼便越來越多;

最終源源不斷向外擴散著陰煞之氣的地方,就是這間主臥。

在推開臥室之門的時候,顧之桑便做好了內有惡鬼、一番惡戰的準備。

房門‘砰’地一聲被踢開,撞在青苔斑駁的牆壁上,內裡幽幽的暈黃燭光溢出,陰氣森森的內裡徹底被照亮。

主臥內布置詭異。

滿屋子的牆壁上、窗戶上貼滿了倒掛的‘囍’字,鋪著劣質紅燭。

最裡麵的床榻上,端坐著一個一襲紅色嫁衣的人影。

看到身著紅衣喜服之人的瞬間,顧之桑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帶著麵對邪祟時的警惕,隨時準備出劍滅殺。

她眼尖,一眼便看出那喜服之上印刻著冥親的紋路,還染著乾涸發臭的腐血。

人影身下坐著的、鋪開的床榻,是薄薄的棺材板訂製而成,上麵掛著的‘帷幔’是一層紅色紗紙。

隔著窗戶離遠了看,很難看出什麼端倪,但沒了障眼法後走近一瞧就會發現,這屋裡的婚床、套件等物,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家具,而是在紙紮鋪子裡做的仿真物件。

最關鍵的是,這紅衣‘新娘’渾身煞氣衝天,正是形成風卷、將顧之桑吸引而來的引子。

上一次顧之桑在鬼物身上感受到如此強大的煞氣,還是八百年前她絞殺一名逃出寒冰地獄的鬼王級厲鬼時。

滿身陰煞的紅衣‘新娘’,再加上屋中紅燭紙床詭異的場景,也難怪她乍一看,將此人當成了天雲村中作祟的凶物。

可警惕了數秒,床榻上端坐的紅衣‘鬼物’都靜靜地沒有任何反應,也並沒有撲上來解決她這個不速之客。

顧之桑眉尖微蹙,覺得有些奇怪。

她好像並沒有在這間屋子裡察覺到太多怨念。

氣氛僵持之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其實前不久她也遇到過這種陰煞衝天的時候,不是在厲鬼身上,而是在晏家、是在差點失控爆體而亡的晏承身上感受到的。

想到這兒,顧之桑腦海中不由得生出一個荒誕的猜測。

那床榻上端坐著的‘新娘’,不會是晏承吧?

她自己都因這無厘頭的猜測輕笑一聲,但絲毫未放鬆警惕。

握著桃木劍的手臂一抬,她用劍尖挑起一旁桌上陶甕,沉甸甸的半球形瓷器一甩,直接砸向那榻前的紅衣人影。

顧之桑角度微妙而精準,讓瓷器擦著‘新娘’的蓋頭而過,帶起的氣流把那層紅布吹歪了、掛在耳邊搖搖欲墜。

同時瓷器也狠狠砸在棺材板婚床最裡麵的牆壁上,碎成一捧破陶片。

從陶甕中響起一道尖厲的嘯聲,一團《玄學直播後爆紅陰陽兩界》,牢記網址:m.1.灰霧從中鑽了出來,刹那間膨脹成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一團模糊的鬼影。

見狀顧之桑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那陶甕裡還藏著一個如此遲鈍的鬼。

看樣子是隨著天雲村變成人間‘地府’後、從陰陽兩界打通的穴眼處跑上來的‘甕鬼’,這是種專門寄居在罐子、筒子裡的鬼,能力不強;

和剛剛外頭被她斬殺的厲鬼一樣,都是看守這所院子的小嘍囉。

它應該在甕中昏睡,外頭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引起它的注意,還是藏身的陶甕碎了才讓此鬼驚醒。

看似勃然大怒的陰魂張牙舞爪、朝著顧之桑的方向撲來,實際上隻是虛張聲勢。

''甕鬼’雖然遲鈍但並不蠢,一看顧之桑單槍匹馬、一身凜然氣勢出現在主臥,身邊竟都沒有其他負責看守的陰魂阻攔,明顯是個強者。

吼了兩聲,它便一溜煙地貼著地麵,飛快躥出臥室往漆黑夜色逃命。

''頭兒,有個陽間的活人來搶親了!!’

顧之桑:……

還不等她做出反應,那原本便半掛在‘新娘’耳廓上要掉不掉的紅布蓋頭,被那團逃竄的陰魂徹底刮掉,掉在了人影的腿上。

蓋頭之下的形貌徹底暴露。

看清那一席紅嫁衣之人的臉孔時,顧之桑原本有些狹長的瑞鳳眼因為錯愕睜大:

“晏承?!”

床榻上身板僵直、披著染血紅衣的人,赫然就是被乾清門副掌門擄走、又消失在天雲村中的晏承!

四目相對之時,原本麵色蒼白的青年也沒想到闖入者竟是顧之桑,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他下意識就想抬手擋住如此狼狽的自己,可四肢沉重、一動不能動,隻能任由驚詫無比的顧之桑上下打量。

很快,青年因長久的折磨和痛苦而失血發白的麵孔,便浮上一層薄紅,連帶著眼尾都泛著抹淺淺紅痕。

意識到晏承無法言語、也不能動彈,顧之桑忙上前兩步。

剛一湊近,她便感覺到晏承身上濃鬱的陰煞之氣,麵前的青年被打通了幾處穴竅,瘋狂彙聚著四麵八方的陰氣。

這種被陰煞侵蝕筋脈血肉的疼痛,讓習慣了常年受苦的晏承也出了一身冷汗。

待顧之桑破開他身上的禁錮咒術、以及禁言術,虛脫的青年向前一仰,被眼疾手快的顧之桑一把撈住。

“你沒事吧?”

掌心剛接觸到青年的肩膀,顧之桑便抿了唇,她順勢抓住晏承的一隻手臂,與其掌心相貼。

肌膚接觸的瞬間,幾乎要把晏承筋脈撕裂的、瀕臨崩潰邊緣的陰煞,就像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儘數被顧之桑化解、吸收。

其中夾雜著的雷火之力,淬煉著顧之桑的骨骼,相當於為她鍛體了。

大約十多分鐘後,晏承身上失控的陰煞終於被穩在了失控線以下。

他發白的薄唇也有了淡淡血色,緋衣如火,襯著如玉的麵孔和削直的鼻尖,就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容色姝豔的男鬼。

湊近了瞧、再上手接觸了兩下,顧之桑便明白第一眼看到蓋著紅布蓋頭的‘新娘’有哪裡違和了。

晏承身形修長,幾乎有一米九,坐著時也比較高挑。

他穿衣顯瘦,但顧之桑把脫力的他撈起來時,能清晰感覺到青年薄薄嫁衣之下的,是寬肩窄腰。

他肩膀和手臂的肌肉都鼓鼓囊囊,但並不誇張,腰腹部的肌肉也韌而緊實。

著實不像個代嫁的女郎。

“桑桑……”

晏承太久沒飲水,嗓音低沉微啞,下意識喚了出來後兩人都是一愣。

前兩次見麵的時候,他都是西裝筆挺、眉眼如玉,一派疏離又公事公辦地喊著‘顧大師’。

好在顧之桑隻是愣了一下,沒有多想什麼,應了一聲問道:

“你怎麼會……”

怎麼會一襲嫁衣紅蓋,被禁言禁身綁在這間空無一人的屋子裡?

晏承明白顧之桑沒問完的話裡的意思。

自己近乎脆弱、出糗的一麵,都被在意的人看到,這讓本就自尊心強、性情內斂的青年更難以接受。

他耳根的緋色就沒有消下去過,反而愈發深重。

顧之桑瞥了一眼,裝作看不見的樣子詢問:

“不是玄門的人帶你進來的嗎?他們人呢?”

提到玄門,晏承眉眼間帶了些薄怒,無奈道:

“我們的確是一起進來的,那位玄門的前輩口口聲聲說此處的陰魂不足為懼,但沒抵擋多久他們便全都淪陷了。”

據晏承所說,他被帶走的時候正在家中處理公司業務。

家中的大陣發出警報後,他一抬頭便發現麵前站了個長眉老者,神情傲然一句解釋都沒有,便把他帶走了。

這一路上那些人對他也沒太多好臉色,不過晏承已經習慣了玄門的人將他視為洪水猛獸;

誰承想到了地方後,那玄門的老者竟要讓他作為陣眼,去吸收村外的陰氣。

為此保護他的靈組小分隊,還和玄門之人起了衝突。

但那老者根本不聽,剛愎自用就這麼帶著一行人闖入了這個村子裡。

剛一進去,便被成百上千的厲鬼團團圍住。

那時晏承的身體還處於被打通了穴竅、正在瘋狂吸收陰煞的時候,把他搞成這樣的老頭忙著應對四麵八方的百鬼,根本無心給他閉合穴竅。

直到兩個小時之後,那些同他一起進入村子裡的靈組、玄門中人,全都消失了。

隻留一個還在瘋狂吸收陰煞的晏承留在原地,周圍是一圈圈麵色鐵青、死狀各異的鬼魂,把他裡三層外三層圍起來、像觀摩動物一樣盯著他看稀奇。

晏承說到這兒有些無奈,道:

“好像正是因為那位老先生打通了我的穴位,讓我這具軀體不受控製地吸收陰氣,那些鬼魂都沒有辦法離我太近。

也算是因禍得福、變相地保護我了。”

因為陰魂的魂體,也是由陰氣和魂氣組成的。

道行淺的鬼魂靠近晏承,自身的力量反而會被扯走一波、都被晏承吸收掉。

察覺到這一情況的陰魂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同時也倍感新奇,這才圍著晏承反複打探。

可以說那一天,是晏承這輩子見鬼最多的時候。

他繼續說道:“我聽到那些鬼魂們似是誤把我當成了很厲害的存在,說我是鬼王轉世……”

顧之桑了然。這是非常正常的,因為晏承的體質太特殊、身體中又有太多陰煞了。

就連玄門的人在他一出生的時候,都將他當成了凶兆轉世,更何況是地府的陰魂們。

它們既怕自己的能量被晏承吞噬,又怕晏承去世後重新變成大鬼會記恨它們,所以並沒有傷害晏承。

顧之桑問道:“然後呢?你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這樣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