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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萬個沒想到。
其他方向上的幾個人,也早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正東方發出來的奇怪聲音,分明就是一隻小動物,到底這就是正主,還是正主養的小寵物?誰也說不清楚。
他們都隻有一個印象——
有脾氣!
夠大牌!
昆吾在中域之中是什麼勢力,是什麼名氣,大家夥兒都是有所耳聞的,輕易不敢招惹。眼見著這顧青眉都氣急敗壞了,正東這一位主兒竟然還半點不著急,分明有恃無恐啊。
要麼是背景強,要麼是實力強……
或者,還是那句話,有脾氣。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正東方持著殺盤這一位要停下來,他們倒沒什麼意見。
在上一關之中,大家損耗都不小,能有一段時間坐下來調息,真是再好也不過。
見愁這邊,一旦盤坐下來,便什麼也不管了。
既然知道自己掌握了完全的主動權,什麼顧青眉,都不在她考慮之中。
在這殺紅小界,沒有實力也很危險。
顧青眉的速度明顯比自己要快得多,而且出身昆吾,手裡應該有不少的底牌,若是自己就這樣赤膊上陣,與她爭搶帝江骨玉,多半會輸。
那麼……
唯一的辦法是,在進入下一關之前,極力地提高自己的實力。
如今偏偏她殺盤在手,萬事不愁。
將心思沉下,見愁身下一座鬥盤,緩緩旋轉了出來。
一丈多的鬥盤,看上去已經有了些模樣,稀疏的幾枚道子被點亮,組成了幾枚道印,包括翻天印在內,都是見愁近日所學。
她沒關注這些,隻將眉心祖竅處打開,周遭的靈氣,頓時被她吸收了過來。
在“亂紅飛花”這一關之中,因為戰鬥被損耗掉的靈氣,漸漸被填滿。緊繃著的血肉,在靈氣的滋養下,也開始漸漸放鬆……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很久。
殺紅小界之中無日月,見愁也隻能模糊地推算,應該已經過去了大幾個時辰。
她睜開眼,看了一眼鬥盤,上麵的紅色光線,有幾根在四處走動,似乎在研究這殺紅小界之中的情況,當然也有幾個動也沒動一下,約莫也在修整。
眼見著那東南方代表顧青眉的一根紅線沒動,見愁便無聲地一笑。
不急,不急。
她還要淬煉骨骼呢。
手一伸,一朵青蓮靈火,便出現在了她掌心。
看似青青的顏色,冷冷的,仿佛沒有什麼溫度,可若是閉上眼睛去感知,便能感覺到,在這一朵青蓮靈火的周圍,空間都仿佛被扭曲了一樣,天地靈氣不斷地進入靈火,被吸收了力量,又燃燒著釋放出來。
見愁敢肯定,一旦自己鬆開手指,讓這一朵靈火掉在自己的掌心,身上的血肉立刻就會被灼爛。
上次,用大鼎煮自己的慘痛記憶,還未完全從見愁的心底退去,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一閉,右手便使勁一捏!
握緊!
那一朵青蓮靈火,一下沒入了她右手無名指的中心!
用《人器》之中記載的特殊控火法門,她引導著靈火,包裹了自己的無名指指骨!
滋!
一種火炭燙下來的感覺!
在被火焰包裹的一瞬間,見愁的指骨便像是冰塊遇到了烈火,轉瞬便被熔化成了“骨水”!
想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
一時之間出來的劇痛,險些讓見愁慘叫出聲。
所謂《人器》煉體之法,便是以“人”為器。
可煉器煉的“器”不會有人的感覺,人卻要承受被煉製帶來的痛苦!
第二次,見愁開始思考:到底是誰想出了這麼瘋狂的煉體之法?
禪宗佛門之中都沒人用,她卻用了,也真是……
有病啊!
青蓮靈火從第一節指骨燒過,將指骨化作了液體,那疼痛……
一千個,一萬個鑽心!
然而,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見愁也不能昏過去,結合青蓮靈火本身具有的清心之效,見愁竟然能保持一種近乎變態的清醒。
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骨骼被燒化,實在恐怖至極。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要引導著青蓮靈火,從原來的指節處離開,去燒灼下一部分的指節。
在靈火離開的刹那,原本被火焰燒化的骨骼,幾乎立刻就在見愁的控製之下重新凝聚了起來。新生的骨骼,也吸收了一點火焰的靈氣,並且被去除了雜誌,果真顯得晶瑩如玉……
然而,見愁也隻有那麼一瞬間,有去關心這骨骼最後的成態。
下一刻,新的痛苦,又重新開始……
不斷地燒灼,熔化,移開火焰,燒灼下一段骨骼,讓原來的骨骼開始凝聚……
一次一次,周而複始。
不斷的痛苦,從手掌開始,延伸到手臂……
最後,是見愁的全身上下。
她緊緊地閉著雙眼,額頭上大汗淋漓,手指極其不自然地呈一個蜷曲的狀態,指節的弧度也極其僵硬,顯然在強忍痛苦……
小貂安靜地蹲在她身邊,擔憂地注視著見愁。
它會時不時地在她身周走動兩步,再看看周圍,像是在幫助見愁注意周圍有沒有異動,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守護著她。
一人一貂,便坐在這花田儘頭的山壁之下。
石盤安靜的懸浮在他們的身邊,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時間,慢慢地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終於所有人都在打坐修煉之中恢複了原來的元氣,又覺得這等待的時間太漫長,太無聊,那石盤之中,終於傳出了一聲咳嗽。
“咳。”
各個方向上,所有人都抬頭朝自己的石盤看去。
“唉,看來正東方的這一位前輩是半點也不急了……說起來,我算是過關比較遲的,不知那青蓮靈火到底是個怎樣的寶貝?聽聞此物乃是岩漿之中的萬年青蓮蓮心之中長出,獨獨生長在西北的雪域之上。那個小和尚,你有看見過嗎?”
說出這話的,乃是那個正北方的金算盤錢缺。
此刻的錢缺,坐在崖壁之下,望著上麵那一道屏障,真是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做下麵那一道買雞的題,真是差點沒要了他半條老命,還好他身為築基後期的修士,神思敏捷,手上敲打算盤的速度也夠快,湊出了幾個組合來,這才答題過關。
由此,也誤了最佳的時候,沒有搶到那一朵青蓮靈火。
想起來,錢缺鬱悶得不行,這會兒實在無聊,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來。
不用說,正東方那一位得了靈火,應該不會說話;還有一朵也是被幾乎沒說話的正西方那一位拿走了,估計也不會說話;唯一有可能說話的是顧青眉,隻可惜這一位偏偏是昆吾的。
錢缺不過一個小門派出來的自由自在普通修士,要鼓起勇氣跟昆吾這等大門派的核心弟子說話,多少還是有些困難。
所以,他最後想了想,竟然跑去問那個小和尚。
少年僧人了空同樣盤坐在崖下,這會兒他整個人極其狼狽,外麵的僧衣被之前的紅衣女子抓扯,竟然破了幾處,臉上還有女人的口脂留下的痕跡。
此刻,他兩眼放空,還處在方才的驚魂不定之中。
一聽見石盤裡麵傳出聲音,有人在說話,他下意識就念叨起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還請女施主自重,還請女施主自重,彆脫了……”
“……”
一片詭異的沉默。
緊接著,是幾聲誇張的大笑。
“哈哈哈哈!這位小師父在方才那一關,可是遇到了什麼大難題不成?該不會跟我想的一樣吧?”這一道笑聲頗為豪爽渾厚,顯然是先前那一名在正南方向的持棍漢子孟西洲。
在不久之前過第一關亂紅飛花境的時候,石盤裡傳出來的聲音不小,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共有兩句,一句是正西方那一位的“莫攔本官的路”,一句便是這小師父的“不要摸貧僧了”。
當時孟西洲也與那紅衣女子鬥得難解難分,被了空一喊,一下就吃了悶虧。
想起來,孟西洲忍不住又開口道:“當時小師父你那一聲喊,真是驚天動地啊,我一棍子沒甩出去,倒被那娘們一棍子打在了頭上,那叫一個暈頭轉向啊!”
“貧僧罪過,罪過……”
了空連忙稽首,顯得戰戰兢兢。
念經的聲音不斷從他嘴裡傳出來,同時還伴有念珠轉動的聲音。
眾人一聽,頓時都覺得心裡發笑。
隻是……
方才孟西洲的話,倒是引得一些人皺了眉頭。
錢缺算是對這十九洲大地頗為了解,說話的時候也有幾分底氣,他問道:“正南方的這一位兄弟,遇到的紅衣女子,竟然與你比棍?”
“對。”
一個字確認了對方的話,孟西洲忽然感覺出這話裡有點奇怪的意味。
他詫異了一下,回道:“閣下的難道不是?”
“……”
一片沉默。
眾人都忍不住思索了起來。
若是此刻他們身邊有人,隻怕就要麵麵相覷了。
西北方,秦若虛身上的力氣已經開始漸漸恢複。
他臉上有青紫的痕跡,明顯都是在之前的一關之中留下的,疼痛無比。
但是與他在凡人世界的時候不同,坐在這山崖之下,仿佛有一道又一道的清澈液體,緩緩流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將原本的困乏和傷勢都緩解掉。
很快,除了那些皮肉傷,秦若虛身上竟然已經看不出有什麼大戰之後的痕跡了。
正南方那一位遇到的是紅衣女子,隻是用棍,可聽正北方的那一位說話,他遇到的情況似乎不一樣。
於是,眾人有了一個推測——
每個人都遇到了紅衣女子,隻是紅衣女子對他們的考驗各不相同。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想來綠葉老祖的殺紅小界,果真非同凡響。
此刻,東南方。
顧青眉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隻是具體是多久,自己驚人也記不住了。
那正東方的人竟然還不準備走……
皺著眉頭,手掌一翻,一枚傳訊靈珠,終於又出現在了顧青眉的掌心之中。
她終於忍不住,要給謝不臣傳訊。
昆吾山屋,此刻籠罩在一片夕陽的餘暉下麵。
謝不臣的手指,慢慢從那黑色的鮫皮劍鞘之中劃過,一點一點的紋路,都帶著黑色的鱗光。
他的手指,逐漸停在了劍柄上,仿佛想要將這一把劍拔出,然而眉頭忽然微微一皺,手遊放了下去,袖子一抖,便有一枚靈珠浮在了半空之中。
“顧師妹?”
“師兄,我……我一時半會兒可能出不來了,遇到個棘手的家夥,一直都在拖延時間!”
通過靈珠傳出來的顧青眉的聲音,有一種極端的氣憤。
謝不臣知道她進去之前發生了意外,有人開啟了殺盤,倒是不知還發生了這種事。
他道:“若是找尋不到便直接出來吧,長老昨日才問了你的行蹤……”
“啊……”
顧青眉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好像有些驚訝。
“他管我乾什麼?我都跟他說過了我要去殺紅小界,隻是沒想到會這麼耽擱時間。對了,到底過去了多久?”
“三日。”
所以,顧長老還不算是很著急。
“那也還好……”
不過,竟然都過去了三日這麼久!
顧青眉想起來,真是恨得咬牙!
“師兄,這邊拿著殺盤的那個家夥特彆討厭,擺明了要跟我作對,隻怕是要跟我搶帝江骨玉。連昆吾的招牌都不理,我看這人有些來頭。現在已經過了第一關,他仗著自己有殺盤,一直沒有朝第二關走,所以青眉隻怕還要在此界停留一段時間,若爹爹來了,還要勞煩師兄再為我解釋一番。”
顧平生這一輩子,基本上沒關心過幾件事,已經修行到了昆吾長老這個境界,於顧平生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也就剩下了三件:一件是昆吾,一件是修行,一件便是女兒了。
若是顧青眉長時間不回來,肯定要擔心的。
顧青眉倒是了解自己父親,所以才有這一言。
謝不臣淡淡地應了一聲,眼底似乎也漠然得緊。
“師妹萬事小心。”
“啊……”
那邊的顧青眉聽見這一聲“小心”,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跟著跳出來了,半點沒有察覺到謝不臣的聲音其實與平時沒有任何的差彆,隻以為是自己的真心將謝不臣感動。
這一位謝師兄,來昆吾的時間不長,卻是風頭最勁。
如今昆吾之中的女修,誰不都偷偷去看她?
顧青眉也是其中的一個。
對於這樣的青年才俊,又有超乎尋常人的冷靜和沉穩,幾乎是一轉眼就將昆吾其他人給比了下去,一時之間,顧青眉的眼底,也裝不下其他人了。
對於謝不臣神秘的來曆和身份,顧青眉也曾多方打聽,卻怎麼也問不到相關的消息。
昆吾所有長老,都隻說,謝不臣乃是一名對掌門、對昆吾十分重要的人。
到底裡麵有什麼關竅,顧青眉是不明白。
然而,就是這種神秘,讓她對謝不臣更加好奇,甚至拋棄了一名女子的矜持,主動地接近了謝不臣。
如今,謝不臣竟然說出了“小心”二字,於顧青眉而言,簡直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在這樣的情緒之下,顧青眉什麼其他的情緒也感覺不到了。
她隻我握緊了通訊靈珠,臉頰羞紅,隻匆匆留下一句:“我會小心的,不過,也請師兄放心,不管對方是誰,我一定會把帝江骨玉帶回來的。”
說完這一句,她竟然不敢再聽謝不臣的回答,連忙掐斷了靈珠的通訊。
昆吾謝不臣望著已經不再發亮的靈珠,終於將之收了起來。
劍,依舊掛在上麵。
他卻已經再沒有觸摸的心思。
殺紅小界內,朝著界外傳訊,靈力消耗極大,可顧青眉的一雙眼,卻亮得像是剛剛被注入了力量一般。
她緊緊將這一顆靈珠貼在了自己的胸口,感受著加快的心跳,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感覺。
謝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