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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二試
眼看著一場好戲結束,扶道山人頗有些意猶未儘地舔了舔雞骨頭。
目光一側,他一下就看見了旁邊臉色不大好的龐典,隻笑了一聲:“以龍門功法的霸道,你臉黑個屁啊。老子可早聽說過你這徒兒是什麼資質了,那可是龍皇……”
“你他娘閉嘴!”
龐典心裡本來就一口氣,聽著扶道山人這能氣死個人的安慰話,簡直七竅都要生煙了。
“哼,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想讓山人我說,我還不肯了呢!”
扶道山人白眼一翻,終於懶得搭理了。
他伸出手指頭來,點著場中剩下的幾個人數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嗯,九個,差不多。咳咳!”
忽然提高聲音,清了清嗓子。
下方,所有人頓時看了過去。
扶道山人異常自然地將雞腿骨扔到了昆吾乾淨的山道上,臉上掛上了笑容,朗聲道:“到了戰結束,第一試也正式結束,晉級者九。”
“北域陰宗,唐不夜,接天台十七。”
“五夷宗,如花,接天台十六。”
下麵忽然一片笑聲。
如花公子的臉色,頭一次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僵硬:可惜,扶道山人是長輩,還是老古董級彆的長輩。
扶道山人半點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繼續數道:“申陵,魏臨,接天台十六。”
“封魔劍派,夏侯赦,接天台十四。”
“吃瓜的那個……”
小金一下抬起頭來,叫他?
“咳。”扶道山人咳嗽了一聲,想了一會兒,才道,“小金,接天台十三。”
合著你是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了是吧!
見愁心頭頓時一陣無言。
整個昆吾山腳下都有一種無語凝噎的寂靜。
扶道山人渾然不覺得自己有多丟臉,繼續點人頭。
“白月穀,陸香冷,接天台十一。”
“通靈閣,薑問潮,接天台十一。”
“崖山,見愁,接天台十一。”
“最後,左流,接天台十。”
九個人數完了,原本壓抑的氣氛也被扶道山人給數沒了。
原本大家都還在為周承江惋惜,哪裡想到他直呼如花公子為“如花”,那叫一個驚悚駭然,後麵還不記得小金的名字,直接以“吃瓜的”來代替……
即便是內心有再多的感慨,這一瞬間也半點發不出來。
這種執法長老,放眼十九洲南北中極四域,又找得出幾個來?
勉強也算是中域特色了吧。
眾人心中安慰著自己,卻也都不由得暗暗為終於的未來捏了一把冷汗。
“數完了,橫虛老怪你看?”
扶道山人拍了拍手,高高興興轉頭去看橫虛真人。
“要不,咱倆湊個局?”
第一試結束,自然就要開啟第二試了。
隻是湊個局麼……
橫虛真人早先曾與扶道山人聊過了後續的關卡,如今一聽扶道山人開口,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隻道:“既如此,便湊個局吧。”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湊個局?
湊個局是什麼意思?
見愁眼見著這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倒真有點中域三千宗門領袖的味道,之前布局都是扶道山人一人來,現在兩人湊局,難道是要橫虛真人出手?
第二試又是什麼樣?
疑惑方才升起,下麵便有人驚呼一聲:“快看!”
昆吾首座,當之無愧的領袖人物,橫虛真人,終於動手了,在這左三千小會上的第一次!
他抬起手來,寬大的袖袍隨著他動作飄飛起來,五指虛虛朝著空中一抓!
這一雙手,與扶道山人的手沒有什麼兩樣,一樣地蒼老,一樣的乾枯,一樣地鐫刻著歲月的痕跡……
然而,就在他五指虛虛一抓的瞬間,昆吾上上下下,從山腰之上,到接天台上,到山腳之下,所有人的耳邊,竟然都出現了輕微的水聲……
那是潺潺的流水聲,從遠處來。
見愁忍不住抬起頭來,想著那聲音的來向看去,西邊!
整個蔚藍的天幕上,還漂浮著一朵一朵的白雲,可在水聲響起的那一刻,天邊竟然湧來了藍色的海水,由少而多,漸漸積累。
潺潺的水聲,一變而為浪潮滔滔!
那是從西海飛來的無儘海水,就這樣逐漸地蔓延而來,填滿整個天幕。
漂浮在天空之上的無儘海洋!
整個西海,都為橫虛真人這虛虛的一抓而怒浪翻湧,無儘海水被倒抽而上,形成可怖的龍吸水,蔓延到了天空之上,將那一層淡淡的蔚藍染得更明麗,更生動。
所有人站在下麵,仰視上方漂浮的大海,隻有一種顫巍巍的心驚之感!
這大海懸浮在蒼穹之上,真的不會掉下來嗎?
見愁亦為之震動。
在她還是凡人之事,人便言,神仙有搬山填海之能,倒轉天地之力,如今橫虛真人的這一手,豈不正是如此?
白發蒼蒼的老道,仿佛沒有聽見下麵一片又一片的驚呼之聲,他手腕一轉,接著隨手用手指輕輕地朝著半空之中劃了一個圈,便見那無儘的海水全數朝著蒼穹的頂部彙攏。
蒼穹邊緣的水跡,都漸漸朝著中心爬行,成為了一個大致為圓形的大海。
近乎奇跡!
無數人為之屏息,有一種難言的驚歎。
橫虛真人做完這一切,便回頭看了一眼,聲音裡帶了些微的笑意:“湊個局,我湊了一手,不知扶道兄以為如何?”
“嗯……”
扶道山人看了看上方的情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不大在意的口吻:“還算是不錯吧,就是太高貴太冷豔了,一點也不符合咱們普通修士的需求……”
喂!
什麼叫“還算是不錯”?!
無數昆吾弟子正在激動之中,沒想聽到扶道山人這樣一句話,一下瞪圓了眼睛,隻覺得扶道山人實在是個敢說的。
下麵無數人暗自翻了個白眼。
見愁卻很好奇,自家師父肯定也是要湊一手的,隻是到底要如何湊呢?
這顯然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隻見扶道山人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在原地轉了兩圈,打量著上方。
接著他一轉身,竟然在地麵上尋找了起來,最後竟然手往身上一摸,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鏟子來,就在昆吾山道旁邊挖起來了。
當!
鐵鏟邊緣碰到了昆吾山上堅硬的山石。
“哎喲!奶奶的好硬!”
扶道山人頓時就罵了一聲,氣憤地扔了鐵鏟!
然後……
蹲在了山道旁,直接用手將山道上的泥巴給摳了幾團出來,裡麵竟然還有一條蚯蚓!
那一瞬間,扶道山人簡直眼前放光,將那一條蚯蚓捏出來,放聲大笑:“妙極妙極,還有一條小龍,剛剛好啊!”
小龍?
那明明是一條小蚯蚓!
您啥眼神兒啊!
站在他身邊的橫虛真人,隻有一點點的無奈。
因為,隻有他最清楚扶道山人的脾氣。
這老家夥,一手捏著幾團泥巴,竟然直接用力朝著那蒼穹之上的大海一扔!
嘩!
一片水花濺起。
泥巴頓時沒入了蒼穹之海中,在接觸到海水的那一瞬間,竟然像是吸飽了水一樣,瘋狂漲大!
所有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
無儘的海水翻湧起連天的波浪,像是要從天上掉下來一樣。
一團一團的泥巴,竟然變成了漂浮在海上的一座一座巨大的島嶼,並且很快地生出了樹木花草!
扶道山人笑一聲,接著看向自己右手扯著的那一條小蚯蚓,它不斷在自己手中扭動著,像是一點也不喜歡被人捏著,又是恐懼又是慌亂。
“好龍,好龍,不要著急,山人我不是什麼壞人……”
“……”
一地沉默。
那小蚯蚓死命地甩著身體掙紮著,恨不得把肚子裡的泥巴全吐出來,噴他一臉!
扶道山人半點也沒差距到人家的恐慌,彎起眼來,笑眯眯地。
抬手,他看準了那穹頂上的大海某個方向,再次抬手一扔!
咻!
可憐的小蚯蚓,被扶道山人這一扔的巨力帶著,一頭紮入了茫無際涯的大海之中:它不會遊泳啊!
滴答。
像是一滴水掉進了大海。
與這一望蒼茫的海相比,一條小蚯蚓不過渺若一粟。
然而……
就在它的身軀墜入深海的那一瞬間,怒浪翻騰而起!
“吼——”
一聲龍吟,震天徹底!
海水起伏,衝刷著那黑色的鱗甲!
一條蚯蚓竟然頓時化作一頭百丈黑龍。
頭似牛,角似鹿,眼似蝦,耳似象,項似蛇,腹似蛇,鱗似魚,爪似鳳,掌似虎。
威風凜凜,好不風光!
長而有力的龍尾,從海水之下伸出,又在海麵上瘋狂地拍擊了一下,濺起無數浪花,讓下麵無數人以為浪花就要掉出來。
可那一條龍尾很快就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濺起的浪花,也向著上方倒卷而回,大海恢複了平靜。
所有人都傻了。
湊個局……
抬手一抓,便能將千裡之外的西海之水吸到天上,彙成新的大海;隨手一扔,無數爛泥就能化作海中的巨大島嶼,一條小小的蚯蚓,竟然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黑龍……
何等高妙又玄奧的術法?
崖山與昆吾,扶道與橫虛。
這兩人一個吊兒郎當,一個一本正經,站在同一個高度,都抬首望著上方,隱約之間,身上有無儘的榮光。
橫虛真人歎道:“修為雖然倒退,這術法卻依舊高絕於十九洲……”
“哈哈哈,過獎過獎。”
扶道山人尾巴都要翹起來了,看了一眼接天台上一個個都傻眼了的表情,尤其是見愁,頓時心裡美滋滋的,隻朗聲道:“左三千小會第二試,空海獵龍,要求保有接天台並抽得龍筋。”
獵龍?
扯淡!明明就是一條蚯蚓啊!
接天台上所有人,從唐不夜到左流,全然無語。
扶道山人嘿嘿一笑:“第一試方過,空海生成完善亦需要一個時辰,你們在此期間可以休息,其後聽為令。可都明白?”
“弟子等明白。”
眾人都清楚,頭頂上這一片海,便是他們半個時辰之後的戰場,於是齊聲應道。
扶道山人於是隨意一擺手,直接在山道上坐了下來。
一個時辰的休息。
不少人都直接開始在接天台上打坐,下麵的修士們卻難以平靜下來,依舊用一種震撼的目光看著頭頂上漂浮的大海。
不管是從整個十九洲的哪一個角度看去,在這一刻,都能看個清楚。
無數大能修士隔著廣袤的十九洲大地望去,都是無奈搖頭:一看這麼浮誇的陣仗,就知道是扶道山人又回來折騰小會了,想必不出一個時辰,有關於這一片空海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十九洲大地。
能像他一樣折騰,也是本事。
大能修士們頭疼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見愁這邊,目光卻從接天台上一一劃過。
最終,落在了最高處的唐不夜身上。
煉體……
永遠不會是一個修士的全部本事,一定還有更強的所在。
不過,真的很好奇啊。
偏偏,與唐不夜有過真正交手的,隻有一個周承江。
手指又輕輕一敲,見愁盯著自己那透明圓潤的指甲蓋看了很久,終於還是緩緩起身。
旁邊的陸香冷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有些詫異:“見愁道友?”
見愁回頭笑看她一眼道:“總歸還有一個時辰,我去找位故人。”
故人?
陸香冷有些不大明白。
這一位崖山大師姐認識的人,似乎一點也不少。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故人”兩字的含義,見愁已經縱身一躍,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從高處墜落。
下方頓時有不少人驚訝地抬起頭來:她乾什麼?
呼。
風吹來,又在這驚險無比的一刻,忽然托起見愁的身體,帶著她劃過一道柔軟又自然的弧線,拋起來,投落在了遠處莽莽的裡,消失了行蹤。
接天台上,好幾個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心底都免不了升起了疑惑。
夏侯赦皺著眉,盯著那一片山林,陷入了沉思。
此刻的見愁,早已經不管旁人在想什麼了。
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她怕再過一個時辰來不及了。
從接天台上飛下來之後,見愁並未落地,而是乘風禦空,在山林之中疾奔,偶爾有橫斜而出的枝椏,都被她有驚無險地避過了。
一路向著西南而去,見愁很快就穿過了昆吾境內這一片山林,來到了之前與周承江一戰的江岸邊。
當初乃是晚上,今日她來的時候卻是紅日高照,滿江的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