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包括見愁在內,皆聽得眼皮一跳。
誰不知道這霧中仙或恐便是當年的不語上人啊?
那可是曾主宰星海的厲害存在,殺戮無數,更參悟過《九曲河圖》,成功飛升,或者說差那麼一線便成功的飛升的大人物!
縱使他這“仙”不夠仙,境界至少也高過他們所有人!
扶道山人竟然直接開罵了!
這……
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點吧?
一時間,眾人都擔心裡麵那一位發作,可沒想到,裡頭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傳來了平靜的聲音:“請進。”
請、請進?
眾人都傻了眼。
橫虛真人的目光也微微地動了動,向身旁扶道山人看了一眼。
不驚訝的,或許隻有扶道山人自己了。
他哼了一聲,老神在在地持著九節竹,上去把那兩扇破門頂開,就走了進去:“當年老妖婆把河圖給你,山人我還當你是個不世出的奇才,沒料想,不過爾爾。”
霧中仙,或者說不語上人,就安靜地坐在屋裡。
破屋裡麵都是各種各樣的石雕,碎屑鋪了滿地,還有不少已經鈍了的刻刀。
角落裡放了一張石製的棋枰。
黑白的石子錯落地擱在上麵,竟然是兩個人在對弈。
扶道山人走進去便發現了,屋內竟不隻那老態龍鐘、早看不出當年模樣的不語上人一人,在其對麵還坐著一名青年鬼修。
穿一身深紫近黑的官袍,銀冠束發,眉如墨畫,鬢若刀裁,是一名樣貌不錯的青年。
但神情寡淡,還透著點冷刻。
手中正執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他們先前在外頭聽見過的落子聲。
扶道山人是不認得他,可站在屋門外還沒進來的見愁一看,便認出這是張湯!
這一瞬間,實在有些驚訝。
他怎麼會在這裡?
外頭這麼多人來,還先後有橫虛真人與扶道山人說話,張湯不會不知道有人來訪。
他落子後,抬眸看了對麵一眼。
穿著一身灰撲撲袍子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好似刀刻一般,掛在他的額頭和眼角,聽得扶道山人那半點也不客氣的話,他麵上也沒露出什麼怒意,隻是睜著那一雙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看著已經走進了屋的扶道。
歲月的腳步,實在太過匆匆。
縱使修士們又駐顏的法子,又擁有極長的壽命,可真放進時光的長河裡,也不過隻是那樣微不足道、無法反抗的一滴水。
所有人都與當初不一樣了。
破敗的屋舍內,一時安靜至極。
疑似不語上人的“霧中仙”望著這一群“不速之客”,沒有說話,屋裡屋外的“ 不速之客”們,忽然也不敢打破這樣的沉默。
這情形,似乎不合適有旁人在。
張湯看了看,便放了棋,起身走出。
幾位大能難免好奇他的身份,但都看見他同不語上人下棋,便都沒攔他,更沒問上一句。
見愁想屋內看了一眼,遲疑片刻,無聲地跟了出來。
張湯往巷子外麵走。
到巷子口的時候,腳步便停下了。
他側轉過身來,一撩眼皮,就瞧見跟在他身後一道走出來的見愁。
見愁皺著的眉頭還沒鬆開,疑惑極了:“張大人先前不是說回八方城了嗎,怎會又出現在枉死城?”
“你都直接用本官給的令玦關閉了望台,打下了鬼門關,攻破了枉死城,鬼見愁瘟神之名傳得比當年還響亮了,本官還留在八方城,是要等著被人查個底兒朝天,再讓幾位閻君活剝了本官的皮嗎?”
聲音裡透著慣常的刻薄。
張湯那兩手都揣一起放袖子裡,寡淡地瞧著她。
“……”
見愁頓時無言。
好像的確合情合理,無法反駁。
但……
“那你當初殺了楚江王後,怎麼還敢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半點也不怕被上麵閻君們查知,直接回了八方城?”
張湯一張冷臉上,浮上一抹冷笑:“楚江王是秦廣王下令殺的,本官隻是奉命行事,能出什麼事?”
“秦廣王下令?!”
張湯說得是平平淡淡,聽在見愁耳中卻如一道驚雷!
她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張湯,心底突然之間冒出了很多念頭,但全都亂糟糟的,一時半會兒整理不清楚。
“張大人此言——”
“彆的都不知道了。”
張湯壓根兒不等見愁把剩下的話說完,直接扔了這樣一句拒絕合作的表態,堵住了她的嘴,轉身就走。
見愁不由氣結。
話都還沒說完呢!
“那可否問問您接下來準備——”
張湯半點麵子也不給,頭也不回,再次打斷:“文官,不摻和那打打殺殺的事。你這賊船本官下了,往後但凡跟升官無關之事,皆毋攪擾!”
這也太現實了吧?
都到修界了,還這麼官迷!
這一瞬間簡直一股無力湧上心來,見愁不大甘心:“那能問問那什麼‘鬼見愁’‘瘟神’之稱,是有什麼因由嗎?”
“……”
前行中的腳步,突然停住。
原本半點也不想搭理她的張湯,居然回過了頭來,冷肅的臉上,照舊如往昔一般不近人情。
這一瞬間,見愁竟覺得背脊上都寒了起來。
張湯冷冷道:“本官奉勸你,立刻閉嘴——”
“為什麼?”
她下意識追問。
張湯寡淡地看著她,平靜道:“因為當年鼎爭,本官也買了你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