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次那樣來找死的混混也並不隻是一兩撥。
雖然燕一謝這麼多年來已經能對彆人的視線視若無睹,但時常應付那些,讓他覺得麻煩。
薑寧道:“夏天快過去了,你下次出門可就是秋天了。”
燕一謝看向落地窗外。
春去秋來,院子裡的樹木永遠是那幾棵,生長,凋零,枯萎,積雪,他幾乎閉上眼睛,也能描繪出自己日複一日對著的單調的場景。
不過……
此時此刻好像有哪裡不一樣,腦海裡會跳出那一片隨風起舞的蘆葦,還有盛夏夜晚的螢火蟲。
心臟微微跳了一下。
像是灰白忽然多了一絲顏色。
見少年沉默不語,薑寧不由分說地走到身後,冷不丁把他的輪椅往前推:“彆猶豫了,沉默就是答應,咱們去河邊玩。”
燕一謝怒道:“放開!”
薑寧聽話地放開,委屈道:“放開就放開,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生氣?”
燕一謝右手扣上自動輪椅的遙控器,有些彆扭地道:“誰生氣了?”
過了幾秒他道:“不要動手動腳,我自己能走。”
老管家微微笑著,看著燕一謝推著輪椅和薑寧出去的背影,他才落後一段距離,抱著毛毯跟上去。
傍晚時分還是很炎熱,夕陽一點點從遠處的大海邊緣下墜,從天到海仿佛傾瀉的染料缸,從血紅到橙紅,然後由緋紅逐漸過度到金色的蔚藍。
燕一謝和薑寧穿過上次的蘆葦,在河邊停下來。
從這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遠處地勢較低的海邊很多人在玩耍,可這裡卻很安靜,風吹得蘆葦沙沙作響,像是在耳廓邊輕語。
薑寧將自己的書包放在一邊,蹲在河邊,伸手試了一下河水。
冰涼又清澈。
還能隱隱約約見到裡麵有魚遊過。
自從去國外讀書之後,薑寧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海市的這條河了,她心中滿是對少女時期的眷戀,忍不住脫掉鞋襪,將褲腿卷起來,踩進淺一點的溪水裡。
少女的腳踝白皙纖細,夕陽灑在溪水裡,像是給她的肌膚鍍了一層淺淺的金邊。
她穿嬰兒藍的短袖和白色的長褲,看起來柔和又活潑。
燕一謝頓了頓,彆開頭去,冷冷道:“趕緊上來,小心淹死。”
薑寧噎了一下,忍不住撈起一捧水,往燕一謝臉上彈了兩滴水珠:“你一定要這麼惡劣地說話嗎?”
燕一謝麵無表情地看向遠處,風拂過他蒼白的額頭:“那應該怎麼說?”
薑寧看著他,笑道:“比如說,我擔心你,你趕緊上來。”
燕一謝臉色一黑:“少自戀,誰會擔心你?你淹死我也不會救你。”
他這話說完,卻沒有人回答。
河水裡久久一片寂靜。
燕一謝愣了一下,猛然扭過頭去,哪裡還看得到薑寧的蹤影?
唯有河水深處有旋渦的地方冒出了一串水花。
“薑寧,不要鬨了。”燕一謝沉聲道。
他知道薑寧水性極好。
“薑寧,再鬨就扔下你走了。”
仍然沒人回答,河水靜得令人窒息。
隻有那一處看不清的水下,不停有氣泡冒出來。
刹那間,燕一謝臉色猛然變了。
他想也不想地躍了下去。
少年白衣的身影在夕陽下像是一尾義無反顧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