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沒想過笑他,可聽他這麼一說,反倒忍不住問,“誰死了?”
楚修遠險些被水嗆死,連忙放下杯子擦擦嘴,“彆胡說。”
林寒:“誰讓你磨磨唧唧的。”
楚修遠放下汗巾,就不禁歎了一口氣。
林寒見狀,越發好奇,“你那個幾個相識多年的好友被陛下一擼到底?”
楚修遠:“你就不能盼人點好?”
林寒:“能讓我幸災樂禍的人,除了你的好友,還能有誰?”說著,仔細想想,真沒有。
楚修遠聞言,不敢再磨嘰,端是怕她下一句詛咒人全家,“陸太常的那個女兒近日相看人家,看了一家又一家,家家不滿意,鬨得陸太常寢食不安,早上一見著就問,我這邊還有沒有青年才俊。我又不是——”
林寒忙說:“等一下,跟楚沐訂婚的那個,還沒嫁出去?”
楚修遠被問愣住了,“嫁過?”
林寒反問:“都一年多了,還沒嫁人?”
楚修遠明白,林寒誤以為陸家姑娘早嫁人了,“沒有。剛跟楚沐退婚,好像就有人要給她說親,不知因為什麼沒見。聽陸太常的意思,最近不知怎麼了,跟中邪似的,主動開口要相看對象。結果……”不禁搖了搖頭。
林寒接著他的話說:“有楚沐那個珠玉在前,看不上後來的魚目,是不是特後悔?”
楚修遠:“這倒沒有。”
林寒:“不是嘴硬?”
楚修遠不愛說人長道人短,今日跟林寒說這麼多也是因為林寒是他的妻,世間最親密之人,“這我就不知道了。”
林寒見狀,不禁說:“虛偽!”
楚修遠挑眉,“夫人,我可是你夫君。”
林寒:“我胳膊肘子沒往外拐。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真沒後悔,陸太常會找你?三條腿的青蛙沒有,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
楚修遠衝林寒勾勾手。
林寒一臉警惕,“乾什麼?”
楚修遠:“過來讓我看看我夫人怎麼那麼聰明。”
林寒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瞪他一眼,“幼稚!”
楚修遠的胳膊撐著桌子,一手托著臉一手給自己倒杯水,“此事彆讓楚沐和娉婷知道。”
林寒:“我不講也瞞不住。憑陸家姑娘見一個不行,見一個嫌棄,誰都不講,官媒也忍不住跟人抱怨。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還是陸太常家的事,不出三天就能傳遍京師。”
楚修遠想想他克妻的名聲都能傳遍天下,頓時覺得林寒說的很有道理,“那也是她自找的。”
林寒點頭,“被陸太常慣壞了。”
楚修遠:“陸太常大概覺得女兒家,嬌慣一點就嬌慣一點,反正不會給家族招來欺君之罪,滅頂之災吧。”
林寒:“但有可能給她夫家招來禍患。幸好當初我沒過去。”
楚修遠聽她這麼說,也不禁慶幸林寒態度堅決,“我今兒算是明白了。”
林寒下意識問:“明白什麼?”
楚修遠笑看著她,“妻賢夫禍少啊。”
林寒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抿抿嘴瞪他一眼,就去喊幾個孩子回來用飯。
飯畢,天空飄起小雨,林寒忙提醒家丁把蜂箱移客院裡。
孰料自此年前再也能搬回後院,隻因雨過氣溫驟降,天氣異常寒冷。
沒過幾日,京師長安就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小雪。
小雪過後天晴了半個月,氣溫回升一點點,又下起了大雪,斷斷續續,也到了除夕。
除夕和初一中午,楚沐和他老婆在林寒這邊吃的。
林寒本想讓他們除夕和初一早上也過來,但天冷,小侯爺難得休息,等他磨磨蹭蹭起來,太陽升高,大寶寶都跟兩個哥哥到東市玩一圈了。
天寒地凍,楚沐和他老婆吃過午飯回去,呆在屋裡就不想出來,所以晚膳也是在自家用的。
初一晚上,林寒和楚修遠用熱水泡腳的時候,楚修遠就忍不住說,“二十九那天楚沐嚷嚷著三十和初一他家不做飯,都來這邊過,我說他起不來,他還不信。”
林寒:“以後再說你裝聽不見,不然回頭他自己想起來還不好意思。”
楚修遠往盆裡添一點點熱水,道:“我就沒搭理他。”
林寒見他添的水還沒他腳上沾的多,抬手舀半勺倒進去。
楚修遠驚呼一聲,就瞪林寒,“乾什麼?”
林寒把水瓢放回去,“又沒往倒在你腳上。瞧你嬌氣的。”
楚修遠指著盆裡的腳,“咱倆誰嬌氣?!”
林寒低頭看了看,她的腳比楚修遠的白很多,“你嬌氣。”
楚修遠拿起布擦擦腳。
林寒:“不泡了?”
楚修遠:“不泡!”
林寒擦擦腳,讓丫鬟進來收拾乾淨,才去找楚修遠,“你睡覺的時候腳彆往我腿上放。”
楚修遠:“那你再去拿一床被褥。”
林寒下意識問:“為什麼?”
楚修遠:“你一睡著就往我懷裡鑽,我睡著了不知道,定會碰到你的腳。你不讓我碰就分開睡。”
林寒氣笑了,“要不要臉?”
楚修遠:“不如你臉皮厚。”
林寒摩拳擦掌,笑看著他,“大將軍,你說這大過年的,我要是把你的臉撓花,是不給陛下麵子,還是不給萬千將士麵子呢?”
楚修遠笑著說:“我說你不敢。”
林寒:“試試?”
楚修遠點頭。
林寒過去,楚修遠抓住她的胳膊,把人甩到床上,不待林寒反應過來欺身上去。
林寒渾身僵住,回過神就掙紮,“你耍賴!”
楚修遠褪去她的衣衫,“技不如人,還倒打一耙,夫人,為夫對你很失望。”放下帷帳,床內漆黑一片,林寒擔心磕著自己,不敢亂動,“夫君,妾身明兒還得早起。”
楚修遠:“我可以說你病了。”不待她開口,“夜深露重,夫人,咱們歇吧。”
次日清晨,楚修遠見著幾個孩子就說,“你娘親昨晚做噩夢,半夜沒睡著,天蒙蒙亮剛歇下,彆去打擾她。”
大寶寶忙問:“做的什麼夢?”
楚揚跟著問:“嚴不嚴重?”
楚修遠一本正經道:“夢見她辛辛苦苦養了半年的蜜蜂都死了。”
仨孩子“啊”一聲,滿臉的不敢置信。
隨後仨孩子就往客院跑。
楚修遠笑笑,去洗漱。
片刻,仨孩子回來。
楚修遠已坐在室內等用飯,見一個個麵帶喜色,“怎麼樣?”
楚玉開口道:“還活著。爹爹,是不是你睡前跟娘說,她的蜜蜂快死了,娘才會做那種夢?”
大寶寶哼一聲,“還用問。除了爹爹誰敢拿這事故意逗娘親。”
楚修遠:“這次真不是我。天氣太冷,你娘總擔心蜜蜂撐不過冬天,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
楚揚隻關心一件事,“蜜蜂能等來春暖花開嗎?”
楚修遠:“倘若等不到,哪還有野蜂蜜。”
幾個孩子想想,很有道理。
楚玉不禁說:“娘是關心則亂啊。”
楚修遠輕微點一下頭,就命丫鬟擺飯。
正月初七,上午,散朝後楚修遠留下。
皇帝商曜不由得回想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沒什麼事值得他的大將軍私下稟報啊。
商曜試探著問:“你夫人又想做什麼?”
楚修遠苦笑。
商曜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吐出一個字,“說!”
楚修遠把林寒想在芙蓉園養蜂的事和盤托出。
宣室內響起一陣驚呼。
商曜循聲看去,有宮女有太監。
皇帝商曜不禁問,“出什麼事了?”
守在一旁的太監宮轉過身回稟,“奴婢第一次知道蜜蜂還可以家養。”
商曜也是第一次聽說,一想到要養蜂的人乃林寒,反倒習以為常,“大驚小怪。”隨即轉向楚修遠,“朕的芙蓉園不是她的芙蓉園,想都不要想!”
楚修遠料到他皇帝姐夫會這麼說,“不是現在。入秋後臣府裡的花沒了,再借陛下的芙蓉園——”
商曜:“不行!”
楚修遠拱手道:“喏!”
四月三十日,清晨,楚揚、楚玉和楚大寶寶從西廂房出來,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一口氣。
隨後大寶寶開口道,“咱家院裡真香。”
楚玉點頭,“全是花香。”
然而,吃過午飯,哥仨躺在榻上正要進入夢鄉,被濃煙嗆醒了。
仨孩子趿拉著鞋就往外跑,邊跑邊問,“哪兒著火了?”
綠荷忙攔住大寶寶,“小公子,沒著火,夫人說你們不能過去。”
楚玉停下來,“我娘?我娘怎麼了?”
綠荷忙說:“夫人沒事。是後麵在用濃煙熏蜜蜂,把蜜蜂熏出來好取蜂蜜。後院到處都是蜜蜂,你們不能過去。”
楚揚忙問:“我娘呢?”
綠荷:“夫人在後麵,但夫人裹得就露兩隻眼睛,所以蜜蜂蜇不到她,三位公子放心吧。”
一牆之隔,皇帝商曜站在大將軍府外,指著北方上空的滾滾濃煙,“是不是從你府裡出來的?”
楚修遠微微頷首,“是的。”不急不慢的推開門,“陛下請。”
商曜不禁打量他一番,見他神色平淡,懷疑他沒聽懂自己的意思,“你家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