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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裡,四人在飲酒。
孫遲坐在邊上,說是飲酒,實則就是伺候的小廝。
他的身邊是在吏部為官的父親孫安,對麵二人,臉頰瘦削,笑的矜持的中年男子是徐集;另一邊板著臉的中年男子叫做張煒。
孫安舉杯邀飲,三人乾了,孫遲趕緊起身去倒酒。
孫安看著他忙碌,慈愛的道:“大郎被看中,說是去學什麼新學,老夫公事繁忙,也不知那新學如何,幸而得了二位的提醒,否則便誤了大郎。”
徐進矜持的笑道:“孫安聰慧,可卻不知人間險惡。那掃把星弄了這個新學,原先乃是我儒學的刀下亡魂,有人偷偷摸摸的把那些雜學傳了下來。傳便傳了,可卻不該大張旗鼓的出世。”
張煒的聲音有些尖銳,“此等掃把星,按老夫的看法,就該弄死了事。什麼新學?當年董公為我儒學請命,中原至此大治。如今那些邪門歪道再度重來……還想大行於世,魑魅魍魎,也配?”
孫遲笑了笑,倒酒後回來坐下,說道:“幸而得了二位先生的指點,否則某踏錯這一步,卻再難回頭了。”
孫安笑道:“為父讓你裝病,不是懼那掃把星,隻是擔心得罪陛下。你不可不知。”
“是。”孫遲低頭應了。
這時外麵有人敲門。
“進來。”
一個男子推門進來,跪坐下,麵帶喜色的道:“鄂國公家的尉遲循毓在家中弄什麼新學的東西,竟然差點死在家中……”
“哦!”
眾人不禁驚訝,然後麵麵相覷,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男子說道:“還有,那滕王也弄了那東西,卻點燃了自家的宅子。”
“禍害!”
張煒斬釘截鐵的道:“老夫早就說過那掃把星乃是禍害,早該弄死他,今日諸位以為如何?”
徐集心中歡喜,“陛下怕是饒不了他。還有鄂國公,雖說在家不出門多年,不過若是關係到他的孫兒……”
“哈哈哈哈!”
眾人不禁大笑起來。
徐集心中一動,說道:“鄂國公怕是錯愛了掃把星,可那尉遲循毓老夫卻知曉,乃是個好學的人才。此刻他所學非人,老夫在想,這等人才不該就此頹廢。老夫不才,若是那小郎君願意,老夫傾囊以授。”
孫安微笑著說道:“若是能成,也是一段佳話。”
他笑吟吟的,卻知曉徐集是想趁火打劫,若是能把尉遲循毓收入門下,他就名聲大噪了。
但這也是個好事。
他正想讓兒子拜在徐集的門下,若是多一個鄂國公府的同窗,好處多多啊!
徐集微笑道:“鄂國公想來正在惱火,老夫若是去了會如何?”
這人竟然想在此刻求見尉遲恭……
“定然無礙。”
眾人點頭。
徐集起身,笑著走了。
……
宮中,李治看了神色平靜的賈平安一眼,心中火氣升騰,“朕讓你教授新學,要的是你所言的富國強國之學,可才將開始就差點弄出了人命,你可把朕的話放在了心裡?”
賈平安看了尉遲寶琳一眼,說道:“臣並未交代什麼實驗。”
人渣李元嬰說道:“陛下,是臣自己弄的。”
“那是為何?”
李治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耐。
“尉遲循毓被瓷片弄傷,定然是弄了小口瓶,滕王點燃了宅子,定然是瓷瓶裡殘留的酒太多。”
賈平安神色從容。
尉遲寶琳見了心中惱火,剛想發聲,就見李元嬰目光異彩的說道:“陛下,果真是武陽伯所說的那樣,臣當時沒倒乾淨酒。”
李治皺眉,“為何?”
因為這二人是蠢驢!
賈平安說道:“瓶口小,裡麵爆燃的能量得不到宣泄,於是炸了。”
“就那麼簡單?”尉遲寶琳質疑道:“若是如此,為何會傷人?”
賈平安冷冷的道:“因為你家小郎君是個蠢貨。”
“某弄死你!”尉遲寶琳撲了過來。
他老子尉遲恭在玄武門之變後被列為首功,於是得意洋洋,連宰相都不放在眼裡,自覺皇帝天下第一,自己天下第二,曾經一拳差點打瞎宗室名將李道宗。先帝大怒,但依舊壓著火氣給他講道理,甚至用了韓信來做例子。
——你想做韓信還是想做彭越?
尉遲恭感受到了先帝的殺意,這才收斂了狂傲。
尉遲恭得罪人無數,兒子尉遲寶琳也不是省油的燈,從這件事就能看出這廝的脾氣火爆。
賈平安拉開架勢,準備打一個勳戚試試。
至於報複,他如今是百騎統領,身後老帥一群,怕個毛。
不打架的人生是不圓滿的。
砰砰砰砰砰砰!
二人打作一團,沒幾下尉遲寶琳竟然退了。
李治本來麵色鐵青,見尉遲寶琳退後,心中失望之極。
這便是武二代的成色,毫無用處!
所謂拳怕少壯,尉遲寶琳一看就不是那等聞雞起舞的,沒幾下就被打的節節後退。
“住手!”
賈平安收手,順帶習慣性的來了個收功的姿勢。
李治見了這個姿勢,覺得瀟灑大氣,心想難道是新學先生教授的拳腳?果然玄妙。
可這隻是賈平安隨手玩的花樣。
“陛下,臣要殺了此人!”
吃虧的尉遲寶琳不肯罷休。
李治淡淡的道:“那等爆炸可能再來一次?”
“此事倒也簡單。”
晚些器具齊備,賈平安輕鬆的重演了瓷瓶爆炸的一幕。
“呯!”
爆炸聲響,李治的身前多了個王忠良。
這可是王忠良期待已久的表現機會,為此還在腦海中演練過動作,果然起了作用。
可前方早有盾牌擋著,李治一腳踹開他,走了過去。
被炸飛的瓷片落的到處都是。
尉遲寶琳麵色一變,“這是妖法!”
妖你妹!
賈平安沒搭理他,而宗室人渣李元嬰卻興奮的道:“那可能點燃了?”
這個蠢貨!
這是宮中啊!縱火犯忌諱。
“陛下。”李元嬰是李淵那個啥……當太上皇後玩女人的產物,按理還是李治的叔叔,所以自然就無拘無束的。
李治點頭。
於是賈平安再次試驗。
火焰點燃,隨後不停的燃燒,瓷瓶炸裂,火焰流淌出來……
“這便是起因。”賈平安回身行禮,“陛下,臣告退。”
尉遲寶琳看著他遠去,突然有些心慌。
這是本事,不是什麼妖法。
李治看著他,突然問道:“如何?”
尉遲寶琳行禮,“臣孟浪了。”
李治淡淡的道:“你孟浪不打緊,尉遲循毓卻不好學了。”
“為何?”尉遲寶琳此刻卻覺得這個新學是個好東西,不肯舍棄。
這貨竟然覺得得罪了先生之後,兒子還能去學習,不怕被穿小鞋嗎?
李治擺擺手,“朕還有事。”
尉遲寶琳告退,和李元嬰走在一起。
他想著這事兒該如何解決,但卻對新學和賈平安這個人不大了解,就笑著問道:“滕王殿下可知曉掃……賈平安此人?”
“是個厲害的。”李元嬰多才多藝,一般人也得不到他的這個評價。
這樣?
尉遲寶琳心中的悔意多了些,“那新學……殿下以為如何?”
“本王必學!”李元嬰昂首甩頭,鬢角的長發飄起,他覺得很是飄逸灑脫。
尉遲寶琳急匆匆的回家,去了他老爹尉遲恭的閉關處。
尉遲恭身材高大,頭發斑白,此刻正在用鐵杵搗碎礦粉。
礦粉搗碎,那顏色看著很是賞心悅目,尉遲恭叫人弄了酒來,就著酒水把礦粉服下。
“舒坦!”他打個嗝,“拿琴來。”
他剛醞釀了情緒,有人來稟告,“阿郎,郎君求見。”
尉遲恭在家中閉關修煉,不聞外事多年,比程知節還更進一步。
晚些尉遲寶琳來了,跪下嚎哭,“阿耶,大郎的好事丟了。”
“嗯?什麼好事?”尉遲恭目光一冷,竟然能看出些當年的煞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