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上午考流體力學的期中考, 將比身高這種小事拋在了腦後,他攤平期中考試卷開始做題。
考完後坐他前麵的侯泉抱怨:“計算考n-s方程的精確解,老師是嫌我們複習太容易了?”
壓根看不懂試卷的殷子涵難得和侯泉有同感:“我腦子裡全他媽是嗡嗡響的水管,誰知道湍流是什麼東西。”
宋醉不禁向殷子涵投去了深深的目光, 連湍流都不知道未免學渣得有點優秀了。
湍流被費曼評為經典物理學最後的未解難題, 他雖然能算出n-s方程特定條件下的精確解, 但對這個方程依然沒有辦法。
儘管現代物理學發展了七十多年, 但前方依然裹著團團迷霧, 迷霧的儘頭是什麼?
他不知道。
宋醉壓下思考把紙筆裝進書包裡, 對麵就是夜校課的教室,他猶豫要不要過去等阿亭下課,萬一被戳身高呢。
丹鳳眼的少年鬼鬼祟祟徘徊在門口, 不曾想被走下講台的鐘老師叫住了:“你是宋亭什麼人?”
理智讓宋醉咽回了金主兩個字, 他瞥了眼走向門邊的男人:“親戚, 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你放心。”鐘老師口吻透著殷切,“我主要想表揚下宋亭同學, 不僅作業完成得好,今天小考還拿了第一,你回去可以告訴他爸媽通過初會肯定沒問題。”
宋醉敷衍嗯了聲,他記得阿亭說爸媽治病花光了家裡所有錢, 在不在還是個問題。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插進一個人尖利的嗓音:“老鐘啊, 你還在夜校當老師?”
宋醉聽著聲音回過頭,一個滿臉紅光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外,挺著個大啤酒肚, 西裝上的扣子差點係不住。
“汪泊你不開你的公司,到我學校是不是閒得慌?”鐘老師沒好氣反問。
“我過來是上mba課的,主要來交個人脈, 學費就抵你四五年工資了,你說你讀書那會兒好歹是個班長,怎麼就混成這樣了,不如學我炒美股。”
汪泊的語氣裡充滿沾著輕蔑的遺憾。
“再說了這是你學校嗎?滬大夜校就是個掛名的輔導班,你看看你學生有沒有正經本科生,不是我說有個大專的就燒高香了,全是廢物學生。”
宋醉跟這位鐘老師不熟悉,沒有要出頭的想法,但聽到嘲諷學生就忍不住了,正要挽起袖子被身後的阿亭拽住了。
“也不嫌臟。”
他開始思考能不能舉報偷稅漏稅,在國內炒美股除了股息收入需要向美國交稅,也需要在華國納稅。
汪泊大談特談自己的戰績:“去年我掙了十萬美金,看眼k線圖就知道哪支股票漲哪支股票跌,昨天我全倉買了fa,今天肯定漲十個點。”
“你確定?”
賀山亭撩了撩眼皮。
這支風頭正勁的股票涉嫌財務造假,消息壓著沒放出去,今天壓不住了。
“有什麼不確定的?”汪泊不耐道,“這公司季報預計盈利增幅你知道多少嗎,彆以為學個初級會計就懂財務,考個注會再到我麵前說吧。”
宋醉的拳頭又硬了。
賀山亭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嗓音平淡問向汪泊:“敢賭嗎?”
他正好缺給崽崽的牛奶錢。
汪泊聽著這話笑了,一個夜校學生敢跟他賭美股,他忍住笑問:“賭多少?”
“一萬。”
汪泊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一萬塊對他倒不算什麼,但一個上夜校的窮學生張口就是一萬,除了無知他找不到彆的詞來形容了,好一點的叫勇氣可嘉。
邊上的鐘老師同樣處在震驚裡,語氣焦急勸賀山亭:“你哪有這麼多錢,彆跟他這種人賭。”
宋醉默默讚同鐘老師的話,然而男人無辜看向他,被當成移動錢袋的少年沉默轉身,下一秒被牽著書包拉了回來。
汪泊看著宋醉的反應更堅定了幾分把握:“連你的同伴都不信你,你哪來的自信股票會跌?”
離美股開盤還有一分鐘。
“這句話該我問你。”賀山亭看也沒看汪泊,“你哪來的自信不會跌?”
汪泊正準備反駁忽然手機收到了一條風險提示,屏幕上顯示fa被大所質疑財務造假,多家媒體報道了這條消息。
他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可他沒有發抖的功夫,因為開盤便跌十個點!
不隻是跌還是大跌。
大跌不應該啊。
他每天都關注外網動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支股票的走向,況且麵前這個窮學生怎麼會知道跌,今天真是撞了鬼了。
汪泊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完全沒之前指著人罵垃圾的傲氣,顧不上一萬塊準備回家看盤,誰知纖瘦的少年安靜擋在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