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亭端著餘下的牛奶進門。
宋醉望見男人手上的牛奶, 好不容易恢複粉白的耳朵探頭探腦冒出紅,捏著手裡的筆沉聲開口:“我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賀山亭自然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兩條長腿擱在少年的椅腳上, 姿態染著隨意的氣息。
“之前說過但你顯然沒聽進去, 我想了想有必要嚴肅聲明一次。”宋醉把椅子往外拉了拉, “成年人的相處是有分寸的, 彆天天往彆人身上貼。”
賀山亭看著成年不到五個月的少年笑了下。
宋醉被這個笑弄得心裡冒出股惱意, 沒來得及發火聽到對方的一個嗯字, 那股小火苗立馬偃旗息鼓了。
見事情解決他心裡鬆了口氣,關燈後身體放鬆睡在床上, 今天不會被當枕頭抱住, 也不會做羞於言齒的夢。
宋醉心滿意足閉上眼, 在腦子裡回憶今天看過的資料文獻,不用紙筆推導動量方程, 推導完畢睡意才漸漸湧上了頭。
然而沒等他完全睡著, 一隻熟悉的手攬住他的腰, 對方的下巴抵著他的頭,他被嚴嚴實實罩在了男人懷裡。
人形抱枕試圖掙紮。
沒掙紮動。
人性抱枕不承認自己沒掙紮動,開始用言語指責:“不是說好了彆往身上貼嗎?”
“睡不著。”
對方的聲音泛著啞,緊緊貼著他的狀態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像是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宋醉鬼使神差懷疑對方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喜歡自己, 不然為什麼總喜歡抱他,當然他是不可能喜歡對方的。
談戀愛會讓人變笨。
他很珍惜自己的智商,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東西,可他到底沒忍心推開抱住他入睡的人。
沒忍心的後果便是他夢見自己茫然坐在桌上,對方抓著他的頭發令他仰頭抬起下巴。
這次喝的是彆的牛奶。
這種口味的牛奶並不好喝,模模糊糊說不上是什麼味道, 有股野生的腥甜,他被迫仰著頭吞咽,白色的液體濺在唇角。
接著對方也用手幫了他,一點點擦拭乾淨他唇邊的牛奶漬,他這才好受了些,大概是承受不住重量桌腿吱吱呀呀作響,揪著桌布的手放鬆又捏緊,直到買的桌布輕盈落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早上醒來後宋醉身體有些虛,扶了扶自己的腰。
當他走下床心理作用更強烈了,總覺得阿亭膚色蒼白,像是用力用狠了。
少年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把古裡古怪的想法晃出去,拿起份吐司走到學校上流體力學課。
到教室時一片嘰嘰喳喳,吳縝替他占了位置,坐右上方的侯泉揚了揚手裡的手機:“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
“你多少分?”
“這麼快?”
宋醉被這個批卷速度嚇了一跳,大冷天吃棒冰的學委道出原委:“手下研究生多就改得快唄,免費勞動力嘛。”
他默默同情了把周教授手裡的研究生,打開手機登上教務網查成績,過了會兒望著屏幕歎息:“隻有九十八。”
考七十的侯泉:…………
考六十一的吳縝:…………
聽聽這說得是人話嗎?
大概是期中考試卷出得太慘絕人寰,流體力學的周教授發下張鞏固試卷,美其名曰自由安排,實際上提前二十分鐘下課。
班上爆發出熱烈掌聲,以被輔導員逼來上課的殷子涵拍得最大聲。
吳縝回宿舍看直播心切,望著位置上不動如山的少年問:“你不回去嗎?”
“我先把這張試卷做完。”
吳縝忽然領悟了學渣和學霸之間的差彆,他想的是早點回宿舍看直播,學霸想的是早點做完手裡的試題,他不學渣還有誰學渣。
正巧比他還學者的殷子涵提著貓罐頭走過來,恭敬對低頭做題的少年開口:“這是我孝敬您的罐頭。”
吳縝在邊上抽了抽眼,殷子涵隻要一碰上宋醉就乖得像隻小狗了,也不知道宋醉把殷子涵怎麼了。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殷子涵壓低聲音:“宋哥一個打三個你怕不怕?”
吳縝很難將身材單薄的少年同一人打三個的大佬聯係到一起,但他知道殷子涵不可能說謊,殷子涵這人最在意自己的麵子了,他突然感覺宋醉才是宿舍裡最可怕的一個。
從少年熟練接過罐頭的動作來看,估摸著上學沒少收過保護費,宋醉在他心裡就是個謎,看著溫吞實則疏離,他對宋醉家庭的了解僅限於父母雙亡。
吳縝看不下去殷子涵的狗腿行徑拿起手機往外走,忽然收到了條校園群消息:“超市今天打五折!”
原本安靜學習的少年聽到五折這兩個字,疾速收拾東西直奔學校超市,看得身後的吳縝目瞪口呆,突然覺得宋醉平易近人起來,為五折衝向超市的小同學會有什麼壞心思呢。
宋醉去超市采購今天的食材,雖然沒到下課時間人出奇的多,有好幾個貨架直接空了,年輕學生的戰鬥力不遜於小區裡的大媽。
他平時很少出門買東西,平時都是阿亭負責買菜做飯,他隻需要好好讀書就好了。
少年在入口處推了個小推車。
兩人雖然一起吃飯但口味天差地彆,對方喜歡西餐他喜歡中餐,往往是一個人吃勃艮第燉牛肉另一個人吃魚香肉絲。
他到生鮮區買了新鮮的肉類,再往推車裡堆滿便宜的蔬菜,走到進口區時猶豫了,價格真敢標。
一包速凍牛排就要兩百五十塊。
他腦子裡冒出阿亭蒼白的臉,忽然有種渣男白嫖的愧疚感,儘管在夢裡他還是拿起了一包速凍牛排,好歹補補營養。
宋醉拎著滿滿當當的食材回到房子,對方似乎也才回來,沒待他開口望著他挑眉問:“買這麼多菜?”
“給你的營養補助。”
宋醉不自然咳嗽了聲,耳朵微不可察地紅了紅。
他把買好的東西放在廚台上:“學校超市打折我去搶了菜,中午就吃這些吧,我來洗菜。”
他把新鮮的蔬菜挑了出來,擰開水龍頭清洗葉子,不是多難的事但手長久浸在水裡令指尖發白。
平時他下課回家飯都擺在了桌上,一個人又要洗菜又要做飯肯定不容易吧,可絲毫沒有抱怨,他再次懷疑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