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冬風刮過群山,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狐狸逃進山嶺,渾身上下都是同類咬出的傷口。
它是隻很謹慎的小狐狸,會費力用毛茸茸爪子埋好自己的血跡,拖著小小的身軀爬到了靜謐的山林儘頭。
山林儘頭沒有任何動物,小狐狸仰起頭隻看到一尊破舊的神像,神像身上積了厚厚的灰。
那肯定是尊很孤獨的神像,因為空蕩的神台上連花也不長,它最喜歡漂亮的小玫瑰了。
小狐狸試圖看清神像的模樣,但皮毛下的血越流越多,分不清是自己的毛色還是血液。
它閉上了黑漆漆的眼睛,朦朦朧朧中看見神像抱住自己,把自己溫柔放在了神像旁邊,恰好能為他遮住寒冷的風。
所有人都知道神像隻是不能動的死物,有人供奉便是萬眾敬仰,無人供奉連破石頭都不如。
但醒來後的小狐狸篤定神像就是它的神明,不然為什麼會抱住遍體鱗傷的自己呢?
它的傷口還沒有好,不能自己去捕獵,它發愁自己會不會成為隻死狐狸,肚子發白倒在地上。
然而每天小狐狸睜開眼總能看到新鮮的食物,它知道肯定是神像給自己的。
可神像為什麼不會動呢?
腦容量不大的它想不出這個問題,它隻是陪在神像旁邊,會翻自己柔軟的小肚皮給神像看。
開始時高大的神像隻是抬了抬手,給它遮住落下的雨水,然後生硬低下了頭,似乎在看它止血的傷口。
小狐狸敏銳注意到了神像的變化。
終於在有天月夜下它仰頭看見神像摸了摸他的腦袋,試圖用手輕輕抱住它。
隻有家養的沒用狐狸才會被人抱在懷裡,它是隻沒成年就能自己捕獵的凶猛狐狸,它掙紮著想從對方冰冷的懷裡跳下來。
但可能是那天月夜太涼,又可能是神像的懷抱太舒服,對方還會順著它的軟毛捋,它沒再掙紮,隻是眯了眯彎彎的狐狸眼。
從此它會趴在神像肩膀上拜月,會用自己蓬鬆的尾巴粘上對方,會自己在對方懷裡找舒服的地方睡。
它小心翼翼擦乾淨神像身上的灰塵,其實那是個格外好看的神明,不知為什麼它突然不敢睡在對方懷裡。
小狐狸叼來了枯枝草葉,卷起尾巴睡在了底下,它睡成了一個球形,紅色的毛尖隨著呼吸起伏。
它不知道的是神像低頭看了它好久好久,似乎想走下神台坐在它身邊,但最後隻能彎下腰摸了摸小狐狸。
好讓這隻小狐狸睡得更舒服些,儘管彎腰對僵硬的石像來說是件很困難的事。
小狐狸在夢裡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