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次日晚上。

時複滿身酒氣地回來, 一進府,就急衝衝地往李氏院子去了。

“你給錦兒定了婚事?這事怎麼不與我商量?”一踏進李氏房門, 見李氏正在榻上坐著小憩,時複急急就喝問道。

李氏不急不緩地將茶杯放下,“老爺回來了,雪迎, 快去給老爺端一杯醒酒茶來。”

一旁的雪迎噯了一聲,揭了簾子, 出去了。

李氏這樣不溫不火的態度,更是讓時複怒從心中起。這事都快成鐵板上的釘了,要不是今兒喝酒的時候, 餘大人喝多了, 稱他親家, 他還被瞞在鼓裡。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錦兒的親事, 問都不問我一聲?你還將我這一家之主看在眼裡嗎?”

李氏道:“老爺不是素來不問兒女親事的嗎?時禎成親,湛兒成親,你什麼時候過問過半句?我還以為老爺不愛管這些事, 便沒有問。”

時複被問得卡了一下喉, “什麼我不愛管這些事,錦兒是我女兒,我不管她, 誰管她?”

李氏將頭偏至一邊, 神色還是淡淡的。“妾身倒是不知道老爺還是關心錦兒的。”

時複火氣又被提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錦兒的婚事我自有安排,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李氏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來,臉色一冷。

“老爺是有什麼安排,說出來妾身也聽聽?”

時複被鎮得一愣,一時沒說出話來。

李氏冷笑一聲,“妾身知道老爺的打算,不就是看到那齊茂榮,將女兒送進宮去得了聖寵,全家一飛升天就眼紅嗎?幾年前就盤算著將錦兒送進宮去,我會不知道?你要送就送宋姨娘的女兒,我的女兒攀不上那高枝!”

李氏這直白的話,硬生生就將他心底隱藏了多年的秘密揭了開來。時複臉色一時又紅又青,隻是死死地盯著李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李氏又冷笑一聲,“錦兒現在榆木腦袋似的,什麼也不會,你將她送進宮去,就是要她死!她心思一白二清的,懂得玩弄什麼權勢?彆到時候富貴要不成,反而將時家賠進去,我勸你趁早歇了這心思!”

時複手指著李氏,你你了幾聲,終於明白過勁來,“好啊,原來那個叫惠心的丫頭是你安排過去的,我就說,這麼個教壞錦兒的丫鬟,怎麼你沒趁早收拾了!”

李氏冷哼了一聲,沒有否認。

時複氣得心都在打顫,這個女兒本來是冰雪聰明的,沒想到前幾年性子突然乖戾了起來,後院的事,他本來也不耐煩管,一時就沒察覺到,等他察覺過來的時候,時錦的性子已經扳不回來了。悔得他捶足頓胸,又無計可施。

但近來時錦又好像變了,懂事了起來,時複又燃起了希望,沒想到腦袋太榆木了。什麼也學不進去,這樣的花架子,隻怕就算進了宮,沒有心機,也難爭到聖寵。

誰成想算計自己的,竟是枕邊人!時複怒火更甚,指著李氏罵道:“你...你這個毒婦!錦兒是你親生女兒,你都忍心將她養殘,不知道其他庶子女是怎麼個樣子呢!這些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婦人來管。你隻管好你的後院的事,錦兒鳶兒的親事,都輪不到你管!”

話畢,時複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李氏跌坐在榻上,不覺落下兩行清淚,這就是她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

她慢慢地握緊拳頭,錦兒的婚事,一定要趕緊定下才是!

此時的梨蘭院。

燭燈下,兩人正伏身抄寫著。因為時錦的字是李尤教的,兩人的字有些相似,但時錦功底差李尤太遠。李尤也特意寫差一點,免得兩人字相差太遠,被人看出來。

閒談時,時錦和李尤說了時聿的事。

李尤冷笑一聲,“那大夫怎麼不幫宋姨娘瞧瞧她的疑心病,是個人都想害她。”

時錦道:“好在二姐姐還算明事理,也不知宋姨娘那樣的人,怎麼教出二姐姐這麼冰雪聰明的人來。”

李尤疑惑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挺討厭她的嗎?”

時錦道:“此一時彼一時。”

她這麼說,李尤就以為自己明白了。想來是以前她還中意趙晅,自然就不喜歡時錦,現在不喜歡趙晅了,自然也就看時鳶順眼了。

思及此,李尤猶豫了片刻,就說道:“我進來的時候,還碰到他了呢。”

“碰到誰?”

“景榮啊。”

“在哪遇到的?”時錦追問道。

李尤道:“在你們府外麵,我來的時候,他的小廝正托著他爬牆。我跟在他後麵進來的,他往另一個院子去了,也熟門熟路的樣子。”

時錦啊了一聲,沒想到趙晅竟然也會晚上翻牆進來,肯定是來找時鳶的。

........

“鳶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你再等等我。”

房中很暗,隻點了一盞紗燈。朦朦朧朧的,連人的麵也看不清。

趙晅拉住時鳶的手,輕聲說道,若能看清神色,定能看到幾分哀求,幾分為難。

時鳶低頭不言,趙晅為何會讓她一等再等,她何嘗不知道原因呢。

她從趙晅手中抽出手,站起身走至窗邊。

趙晅見她不說話,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鳶兒?”

“我知道為何不行,你直說就是了。這個庶女出身我沒辦法改變,真是不行,還請趙公子趁早告訴我才是。彆耽誤了趙公子。”時鳶平靜地說道。

趙晅急急站起身,走至時鳶的身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的肩上。

“鳶兒這話真是要剜了我的心了。”

時鳶沒有作聲。她回想起那天她姨娘說的話來,雖然有些不堪入耳,可她自己清楚,姨娘說的是真的。雖說她和趙晅現在的關係沒有公開,但是臨川年輕一輩裡,誰不知道她和趙晅好?

“你家長輩不同意是不是?”

趙晅一愣。這個原因兩人都清楚,但始終沒人捅破它,好像是一層窗紙,一旦捅破,就難以修補了。

“你怎麼能拗得過長輩呢...”時鳶喃喃了一句。出身,出身,她身上有一個庶出的印,憑她如何,也難以清洗。

趙晅聽到了時鳶這句。他將時鳶抱得更緊。他試了無數次,他母親總不肯鬆口。

“我一定會娶你的...”

時鳶將臉貼著他的臉,突然問道:“要是你娘如何都不答應你娶我,你敢不敢帶著我私奔?”

時鳶隻是隨口一問,趙晅卻沉默了。

另一邊的梨蘭院內。

“累死我了...”

李尤放下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麵的時錦還在一筆一劃地慢慢地寫著,也是腰酸背痛得厲害。

李尤突然撲到她身邊,將她手中的毛筆抽走。時錦抬頭看向他。

就見李尤笑嘻嘻的,道:“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

“什麼遊戲啊?”

李尤從腰上解下那枚暖玉貔貅籽玉,握在手裡,笑道:“我拋這枚玉,你來猜,是獸麵還是不是獸麵,猜對了,就可以在我臉上畫一筆,反之,我就在你臉上畫一筆。”

時錦正有些犯困,這樣剛好醒神,便同意了。

李尤將玉佩往上一拋,在玉佩落下來的時候,雙手一拍,將它接住。

“獸麵。”

時錦隨口猜道。

李尤打開手,獸麵。

時錦嘿嘿兩聲,從硯池中拿起毛筆,李尤老老實實地彎下腰,時錦在他臉上比劃了幾下,決定在他左臉上畫一隻烏龜。

時錦剛畫了一筆,李尤握住她的手腕,“說好一次一筆的。”

時錦啊了一聲,“誰跟你說好的?”說著撥開李尤的手,將整隻烏龜畫完整了。

李尤無奈一笑,但還是彎腰不動,配合時錦一直畫完。看著他白淨臉上那隻黑色烏龜,時錦忍不住笑開了懷。

他又將玉佩朝上一拋。

“獸麵。”

李尤打開手,是光滑的那一麵。

時錦認命地坐下,李尤捏起桌上的毛筆,在她臉上比劃來比劃去,一直不下筆。

時錦等得不耐煩,抬眼瞪向他,“你到底畫不畫?”

李尤嘻嘻笑了兩聲,“當然畫啊,你急什麼。”說著就在她臉上畫了一筆。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等時錦畫了他滿臉的烏龜,已經過了三更了。

李尤就要走。

“還剩三遍,抄完再走吧,免得你明日還得再來。”時錦白天抄了一天,隻抄了一遍,手已經快抬不起來。要是沒有李尤幫忙,隻怕她連四遍也抄不完的。

李尤整了整衣裳,“我明日再來。”

時錦隻好送他至窗邊,看著他跳將出去消失不見,才關了紗窗。

正要洗手歇息,突然想到臉上還畫了東西,正要洗,又想過來,端了蠟燭,走至鏡子旁。

鏡中左臉上赫然有一個錦字,一筆一劃都很端正,極用心的樣子,不大像是浪子般的李尤寫出來的字。

次日。

時聿還臥躺在床,老夫人連日也不見笑容。時錦還是每日過去請安,見老夫人心情不好,也不多說話,坐坐就出來了。

李氏最近也心事重重的,時錦在哪坐著都難受,都隻是略坐一會兒,就回自己院子。

到了這日中午,老夫人突然來人叫她過去。

老夫人沒事是不會見她的,差人來叫她,肯定還是有事了,時錦也就稍作收拾,就跟著過去了。

進房就見老夫人似乎麵色輕鬆了不少,臉上也似乎隱隱帶著點笑意。見她進來,難得招呼她道:“錦兒來了,快過來坐。”說著拍了拍身邊的榻。

時錦有些受寵若驚地過去坐下了。這個位置她可從來沒有坐過,以前是時卿在坐,後來是時鳶在坐。

等時錦坐下,老夫人直接切入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