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時錦想明白, 餘如音主仆二人便遠去了。
興許他們隻是剛好碰到呢?時錦想。
可是餘如音半個時辰前就從她那走了的,這會兒出現在這, 時錦自己都不相信隻是碰巧。何況前幾天她還在時禎那裡見到了餘如音的手帕。古代女子的手帕可不是一般物件,要是給了一個男人,那就算是定情信物。
時錦愣在原地,腦中百轉千回。
下次見到餘如音,再問個明白吧。兩人怎麼看都不可能,若是時禎還沒成親, 兩人興許還有機會, 但是時禎現在都已經有了家室了, 餘夫人對餘如音的寶貝程度,時錦也看在眼裡, 斷不可能將女兒送去作妾的。
遇到這事,她也是將餘如音當成了朋友的, 眼見著餘如音往絕路上走,時錦也沒心情鍛煉,就直接回去了。
但接下來的兩天, 餘如音一直都沒有來。時錦等著等著倒等來了馮淑離的帖子, 請她去她家做客。
馮淑離是個有趣的人, 時錦是真的想結交的。畢竟她現在活在這裡,不知能不能或者什麼時候回去, 有個朋友, 生活總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無趣。
當天時錦得到了李氏的口頭許可, 次日收拾了一番, 便帶著青禾,坐著馬車去了。
馮家的位置有些偏僻,雖然也是高門大戶,但是卻不像時家那樣住在繁華一條街。
到了馮家大門前,時錦在車上等著,趕車的小廝先下去上前叫了門,遞了名帖進去。
等了沒多久,就聽到馬車外麵傳來了馮淑離的聲音。
“貴客到來,真是有失遠迎,錦兒快下來吧。”
馮淑離竟是親自迎了出來,時錦有些受寵若驚。
青禾忙站起來,替時錦打起了簾子,時錦彎腰出去,就見馮淑離穿著一身絳色長裙,等候在馬車下,臉上笑吟吟的。
“什麼貴客不貴客的,我不過就是來看看朋友。”時錦笑道。
馮淑離也笑,朝她伸出手來,準備扶她下馬車。
時錦將手搭在她手上,也不踩小廝墊好的車凳,一下就從車轅上跳了下去。
後麵的青禾嚇得驚呼一聲,“小姐!”
馮淑離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就穩穩地扶住了她。她手上有些力道,不像是一般閨中嬌弱女子。
見小姐站穩,青禾提著的那口氣呼出來,不自覺地拍了拍胸口,車轅這麼高,小姐竟然就這樣跳下去了?
青禾正後怕著,就見自家小姐和馮小姐對視一眼,兩人竟都哈哈大笑起來。
馮淑離拉住時錦的手,“進去說話。”
“我聽我二姐姐說,淑離你和她正在籌辦一個詩社”
馮淑離點點頭,“是這樣的。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辦起來,畢竟和我們一個年紀的姑娘,要麼就是已經出門了,要麼就在家中待嫁繡嫁妝了。人要是太少,玩起來也沒意思。”說著馮淑離看了時錦一眼,“我正想著,要是這件事有眉目了,要邀請你加入的呢。”
時錦連連搖頭道:“我不行的,我不會作詩。”
說話間,兩人已經過了影壁,進了前院了。
馮家的宅子看著很是古樸,雖說並不精致,但遊廊上的紅漆柱子也並不像時家那樣斑駁脫落,看著都是整整齊齊的。廊下沒什麼花草,卻栽了很多庭木,鬱鬱青青的。看起來很是大氣。
馮淑離勸道:“不要緊的,隻是做個耍,大家一起湊個熱鬨,誰也不是大詩人。”
時錦猶豫片刻,馮淑離都這麼說了,就是為了她,時錦也有點想去,再者自己的古代生活也確實乏味了點,去就去吧,到時候不行就不去了就是了。這樣想著,就同意了。
“你這詩社要是辦成了,我就是去湊個人數也可以。”
見時錦應了下來,馮淑離登時就笑開了。不知為何,雖然她和時錦認識不久,看到她卻總感覺親切,想要親近。
兩人說著話,一路往後院去。
“我都沒怎麼在哪個宴會上見過你,你不愛出門嗎?”
時錦點點頭,她出門都不知道該往哪去。
“以後有空,你就常來我這,彆悶在家裡,這麼漂亮的臉蛋,關在家中,我都替臨川的青年才俊可惜。”馮淑離笑道。
“淑離可彆打趣我。”時錦輕輕拍了拍馮淑離手臂。
兩人說著話,穿過了三進院子,便到了垂花門底下。正要往裡麵走,一個年輕男子,就從裡麵走了出來。
“哥哥!”馮淑離叫了他一聲。
一開始時錦還沒反應過來這男子是誰,等看到他十分英俊的和馮淑離有幾分相似的臉,便一下反應了過來,這就是馮琰了。
見到妹妹,馮琰繃緊的臉裂開來,“妹妹。”
馮淑離一拉時錦,朝他笑著介紹道:“這是時三小姐。”
馮琰這才將目光轉向時錦,微微一點頭,“時三小姐。”
時錦微微屈膝見禮,“馮公子好。”
馮琰又看向自家妹妹,“那妹妹你好好招待貴客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時錦不自覺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馮琰離去的背影,馮淑離見狀,打趣她道:“怎麼,看上我哥了?可惜了,他前兒定親了。”
時錦搖頭笑道:“我知道他定親了,餘小姐是我的手帕交。”
馮淑離聞言,哦了一聲,“瞧我,忘了,餘小姐肯定和你說了吧。”
時錦點點頭,馮淑離笑了笑,倒是沒有多說這個。
說到餘如音的親事,時錦未免有幾分尷尬。這事雖然她還沒確定,但不管怎樣,她都隻能緘默其口。
到了馮淑離住的院子,隻見院中四處擺著各色菊花,多數已經吐出芳蕊,層層疊疊,傲然挺立。
“淑離這麼愛菊嗎?”
馮淑離笑道:“本來不是很愛,但我哥四處幫我帶回來,都是極好看的品種,我就越看越喜歡了。”
時錦笑道:“你哥哥對你可真好。”
時湛的名聲在臨川城中可謂是如雷貫耳,馮淑離自然也是知道的。聽時錦這麼一感歎,隻當是時湛對時錦並不好,也不好再多說自家哥哥,便轉了話頭道:“這些都是珍稀的品種,錦兒看可有喜歡的,喜歡的話,可以送給你。”
時錦看了一圈,搖搖頭,“我是個俗人,不懂花的,花到我手中就太可惜了,還是淑離自己養著吧。”
馮淑離笑道:“錦兒天仙一般的人兒,怎麼會俗?那下回菊花儘開的時候,我在邀你過來賞菊。”
時錦說好。
說話間,兩人進了房。馮淑離的房間布置極簡單,也沒什麼擺件,牆壁上漆著黃漆,顯出木頭的原色,地板並沒有鋪地毯,也是暖黃色的木地板,窗下放著兩盆文竹,看著既淡雅又溫馨。東北牆角下放著一隻巨大的白瓷缸,裡麵插滿了卷軸,西北牆是半牆都是書。這房間看著倒不像小姐的閨房,反而像住著個書生。
兩人剛坐下,一個丫鬟就上了兩杯茶。
“這是我自己炮製的菊花茶,你嘗嘗。”
時錦端起來,一股菊花香撲麵而來。她淺嘗了一口,微微有些苦澀,但是菊花香氣衝得口鼻都是。
“要是我天天喝淑離這菊花茶,說不得身上就能帶上一股菊花香了。”放下茶杯,時錦笑道。
“那可真要試試,你看我這滿院的菊花,白凋謝了可惜,用來做個香美人才有意思呢。”馮淑離笑道。
“淑離儘打趣我...”
兩人說說笑笑,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又來了幾個小姐找馮淑離商量詩社的事。
時錦見馮淑離有事要忙了,就欲告辭。
“也不是彆的事,錦兒才說要來加入,這會兒剛好,先和我們熟悉熟悉。”
時錦想著也是,回去也是躺著,便留了下來。
不一會兒,幾個小姐就笑語歡顏地結伴進來了。
來的人時錦都認識或見過,時鳶和李姝也赫然在其中。
見時錦在這裡,時鳶明顯有些一愣。
“三妹妹什麼時候過來的?”
時錦道:“飯後就來的。”
馮淑離笑道:“三小姐也要加入我們詩社呢。”
時鳶聞言,看了眼時錦,笑了笑,“三妹妹果然還是給淑離麵兒。”
時錦沒作聲。
馮淑離不明就裡,笑道:“今兒我邀請三小姐,三小姐本來說自己不會做詩,就婉拒了,我就說都是一塊約著玩,也未見得哪個就是大詩人了。”
“三小姐不會做詩,幫我們侍筆也行啊。”馮淑離話音未落,就有人搶白道。
說話人正是李姝,隻見她眉頭微挑,臉上帶著幾分嘲諷。
李姝性子一向有些驕縱,馮淑離也並不知時錦和李尤的事,這會兒便打圓場道:“侍筆的丫鬟不知幾何呢,哪裡要勞三小姐大駕。”話畢又連忙轉話頭,“怎麼今兒你們約好了來?”
李姝又道:“我們本來是想約到茶樓去的,是我想到馮姐姐這的菊花開了,便提議來姐姐這。”
馮淑離指了指院中的菊花,“開了一些,本想著過些日子開得更好了,再邀你們來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