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時錦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

李尤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傳來,她又閉上眼睛,心裡熨帖得像是正泡著熱水浴。

又過了會兒,時錦才起身,點了蠟燭,走到竹榻邊,搖醒了李尤。

李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眸裡還是布著血絲。看到時錦的臉,他似乎還恍惚了一下,就露出一個笑容來,朝時錦張開雙手。

時錦看著他迷糊的樣子,心裡愛得慌,俯下身,任李尤抱了她一會兒。

“好了,你快走吧,一會兒天亮了,你就走不成了。”

“那我就不走了。”李尤笑道。

時錦推了推他,“現在人多,可彆被人撞見了。”

李尤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自己穿了鞋。

時錦打開東麵的窗戶,這窗戶外麵的院子很少有人經過。走廊上掛的燈籠早已熄滅,天微微有些亮了。

時錦催了李尤一聲。

李尤這才走過來,走到時錦近前,伸手擁住她,使勁在她嘴上親了一口,才躍了出去。

時錦站在窗前,愣愣地看著李尤離去的方麵,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時錦吸了幾口早晨的空氣,心裡一片放鬆。

時辰還早,時錦關了窗,又上床睡了一會兒,正睡得迷糊,就聽到輕輕的敲門聲。

以前她是不栓門的,青禾她們直接推門就可以進來,昨晚上因為李尤睡在這裡,時錦就栓上了門。

今天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了,隻是要送殯至臨北寺。

時錦趕到靈堂,老夫人,時複皆不見身影。老夫人病了還未痊愈。長輩中,隻有李氏站在台階上。

時鳶穿著一身縞素麻衣,正伏在時禎身上低聲嗚咽著,宋姨娘由兩個丫鬟扶著,臉上已經沒什麼悲痛的表情,隻是麻木地站著。

時湛站在一旁,臉色也肅穆著。

十來個和尚正在做法事,畢了,身穿縞素麻衣的小廝們才進院來,抬著棺木出去了。

宋姨娘這才哭了出來,也沒有尖聲哭,泡腫的眼眶裡連續不斷地流下眼淚來。

時鳶撐起身來,時湛走過來扶住她,兩人跟在後麵一道出去了。

時湛被安排送殯到臨北寺去,作為時聿的姐姐,時鳶當然也要送她弟弟最後一程。

李氏就開始安排打掃院子了。

沒了時錦的事,她也就回院子去了。

時家三公子沒了的事,全城都知道了。沿途還有不少小官在門前辦了路祭。

時湛不能一路扶著時鳶走,他作為時府嫡子,還要出麵感謝那些辦了路祭的人家。

時鳶沒有乘坐馬車,送殯的隊伍走得很慢,她跟著走在一旁。

突然路邊有人拉了她一下。時鳶轉過頭,是她久盼未至的人。

“鳶兒。”趙晅語氣低落,明顯帶著愧疚。

時鳶沒有說話,隻是一把將他甩開,接著往前走去。

趙晅跟在她身邊,急急地解釋:“對不起,鳶兒,我...我去了外地,昨天夜裡才回來。”

時鳶還是沒作聲,寒著臉往前走。

趙晅一直跟在身邊,低三下四地道歉。

時鳶停在耳裡,心裡酸得厲害。眼淚也不受控製地直湧而出。

趙晅本就注意著時鳶的神色,見她滿臉眼淚,心裡也痛得很,他猶豫片刻,見前麵有個小巷,到了那巷口時,趙晅一把將時鳶拉進了巷子,不等她掙紮就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對不起,鳶兒,對不起...”

時鳶掙紮著就要推開他,趙晅連忙收緊了手,又連聲道歉。

時鳶終於停下了掙紮,卻忍不住地嗚咽。趙晅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頭也枕在她的發上。這安慰雖然來遲,時鳶的臉埋在趙晅的胸前,終是忍不住嚎啕了起來。

趙晅心裡也難受得厲害,時鳶的弟弟,他自然也當成了弟弟。且他也知道,時聿是時鳶的依靠,可現在,時聿沒了。

“還有我呢,還有我...”趙晅輕輕地安慰著。時鳶摟著他的腰,淚水幾將他胸前的衣裳浸濕。

良久,時鳶突然停了下來。

她推了推趙旭,“我要去送聿兒了,你快回去吧。”

趙晅伸手替她擦了擦淚,“我也送送聿兒。”

時鳶抬眼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就出了巷子,朝前麵的送殯隊伍趕去。

........

幾天後。

“唉....”

時錦抬眼看向李氏,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歎氣了。

“母親這是怎麼了?”時錦終於問道。

李氏又唉了一聲,看向時錦道:“你說你說孩子,怎麼心就這麼大呢?眼看著秋闈過了,餘家該來提親了,現在時聿又沒了,這親事不知何時才能定下。”

時錦放下茶杯,又探著話,“母親,你就這麼中意餘家嗎?”

李氏轉頭看向她,“餘家多好,長輩慈愛,小姑子在又是你的手帕交,餘玞也是個性子軟的,你過去也不至於受氣。”說著又哦了一聲,“聽說如音定親了,定的馮家。這可真是一門好姻緣,那馮琰也是個上進的,聽說在軍中任職,現在調到臨川來了。想來就是為了終身大事,才調來的。”

提到餘如音的親事,時錦不禁又有些心虛。她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名義上可算是時禎的母親呢。

時錦又將話頭轉回去,“娘,要是餘家不成,彆家怎麼樣?”

李氏也聽出些由頭來,順著問道:“哪家?”

追根究底,李氏是為了自己好,時錦覺得,自己該對她說說李尤的事了。李家也不錯,她自己也喜歡,想來李氏會支持的。

“李家呢?”時錦試探地說道。

“李家?”李氏重複問了一遍。

時錦點點頭。

李氏懷疑地看了她一眼,“錦兒怎麼會說道李家?李家那小子,我記得你以前說他看著就風流,不想要的啊。”說著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聽說過他的,聽說李大人是從京城裡來的,那李尤,年紀不小了,還整天東遊西逛,遊手好閒的,不是什麼好的。”李氏說到最後,下了定論。

時錦連忙道:“他才回京參加了秋闈呢,說不定能中個舉人呢。”

李氏微微皺眉,“那舉人可是這麼容易中的?說餘玞中舉人我還相信,餘玞肯定是穩中的。那李尤,我聽說有點紈絝子作風。”

時錦其實也不知道李尤能不能中舉,畢竟古代科舉考題可是八股文,李尤那樣子,也不像是愛讀書的樣子,臨時抱佛腳,她也覺得很懸。

“他不是那樣的。”時錦下意識為李尤辯解道。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樣的?”李氏聽出點意味來,追問道。

時錦直看著李氏,正色道:“他對女兒很好。餘公子心有所屬,以後最多尊重我,而不會疼愛我。”

李氏臉色一肅,“錦兒,你還小,那李尤整日身邊圍繞著女人,什麼好聽話不會說?說幾句好聽的,你就信了,以後等真的成親了,他暴露出本性來,那時,可是後悔莫及。”

“母親,您不了解他,他人真的很好的,您不若試著摒棄偏見,他是個真誠的人。”

李氏覺得她有些執迷不悟,苦口婆心地勸說,“娘看人很準的,李尤相貌看著就是風流的性子,最會騙你這種沒經過事的小姑娘。”

時錦還想說什麼,李氏臉色一虎,“錦兒,這婚姻中,最看重的是對方的人品,值不值得托付一生。”

時錦道:“母親,您不知道李尤的人品,同樣您也不知道餘公子的人品。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餘公子人品自然沒得說,但是李尤也絕對不差的。最重要的是,女兒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會對我好。”

“母親難不成還會害你不成?你還小,知道什麼是感情?以後等成了親,再好好和餘玞培養感情,那才是維係一生的感情!”

時錦實在不想傷害李氏,但是她不得不說。

“那您和父親婚後培養的感情,可是能維係一生的感情?”

李氏一怔,再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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