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時錦醒來的時候, 是枕在李尤手臂上的。
她輕輕動了動,就感覺脖子一陣生疼,可能是一晚上都用一個姿勢躺著造成的。
李尤耳力靈敏, 儘管時錦吸冷氣的聲音很小, 還是將他從睡夢裡拉了起來。
咋一睜眼,兩人都有些迷茫。畢竟自己獨自一張床睡了很多年,突然床上多出一個人, 都是迷惑了片刻,才記起來,自己成親了。
時錦見他也醒了, 便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怎麼不多睡會兒?”李尤一手撐在頭上,笑問道。
時錦一邊以手揉頸, 一邊道:“還得去給長輩敬茶呢。你也趕緊起來吧,可彆去晚了。”
李尤見她揉頸,一麵自然地接過手輕揉, 一麵道:“早著呢,不要急。”
時錦還是有些緊張的, 畢竟李家不是小戶人家,估計禮節也繁複,新婦敬茶, 李尤又是極受寵的後輩, 定是極看重的。
李尤溫厚的手掌揉過, 果然僵痛感舒緩了不少。
她正要起身, 卻被李尤拉住了。
時錦疑惑地回過頭看向他, 就見李尤不自然地彆開臉,輕聲問了句,“你那還疼嗎?”
時錦初初懵了懵,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兩朵紅雲倏地飛上兩頰。
“有一點,沒大礙了。”
時錦匆匆說了句,便起了身。
房外早有婢女端水托茶,聽到裡麵傳來動靜,一個婢女便上前敲了敲門。
“公子,少夫人,奴婢等可以進來了嗎?”
李尤昨晚上將門栓上了,這會兒聽到敲門,他便起身去將門拉開了。
四個女婢魚貫而入,時錦都認得了,全是李尤原先院子裡的婢女。忍冬,茯苓,紫蘇,銀朱。那個冒犯她的婢女,當天就被李尤打發出去了。
時錦在西窗下的梳妝台前坐下,茯苓過來輕輕地替她梳著長發。
透過鏡子,時錦看到身後,銀朱正在替李尤更衣。
看著李尤張開雙臂,銀朱在他身後身後忙活著,甚至最後,雙手圈上他的腰,替他束上了腰帶。
時錦心裡微微不舒服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了過去。朝銀朱擺了擺手,銀朱便退至了一邊。
時錦伸手替李尤整理衣領。
李尤突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帶,時錦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結實的身體,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她急忙往房裡一看,就見幾個婢女全都低下了頭。
李尤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臉頰,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怎麼了,吃醋啊?那以後錦兒替我更衣好不好?”
時錦被他戳穿,頗有些不好意思,李尤從小錦衣玉食,被人伺候慣了的,若是叫他自己穿衣裳,有些不切實際。
“才成親呢,就要支使我了。”時錦伸手捏住他嫩滑的臉頰。
婢女們早就聽說了自家公子對少夫人著迷得很,本來她們作為李尤房裡的一等婢女,是有機會成為他的通房丫鬟的,要是肚子再爭點氣,剩下了一兒半女的,抬妾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家公子俊朗,又沒有其他壞毛病,對下人也很是體貼,早有人對他芳心暗許了。可現在,看少夫人連更衣都不讓她們做了,可見其妒心之重。
不禁心裡哀歎,做通房丫鬟的夢,可能要化為泡影了。
“不敢,不敢,夫人快請坐,為夫為夫人描眉。”李尤嘻嘻一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李尤的臉像雞蛋一樣,白皙通透,比女兒家的皮膚還好,捏著很舒服,時錦又揉捏了兩下,才放開手。
“還沒洗漱呢,等著。”
兩人各自洗漱好,時錦滿心期待地坐在了黃銅鏡前。李尤則手持眉筆,笑盈盈地看著她。
“我還手生呢,畫得不好,夫人可彆嫌棄。熟能生巧,為夫以後定多加練習。”李尤笑道。
時錦一手扶著他的腰,李尤俯下身,順著時錦的眉路,細細地描著。
兩人的臉相距不到半尺,時錦在李尤的眼眸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雙眸亮晶晶的,又像兩泓深潭,她不自覺地就沉淪了進去。
描好了眉,兩人又匆匆地換了衣裳,這才一道出了門。
一路,李尤給她又說了一遍李家人。
“今兒,我祖父肯定也在,你還沒見過他。我大伯他們一家肯定也過來了,彆怕,他們都是很和善的人。”
到了正廳,外麵有兩個小廝立在門邊。
李尤感覺到手裡握著的手出了不少汗,便鼓勵地朝她笑了笑。
一進廳,果然見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高堂上坐著的兩個頭發斑白的老人,自然是祖父祖母了。下麵兩邊依次坐著兩個中年男子,旁邊就坐著各自的夫人,再下麵,就是年輕的麵孔了,末座還端端正正地坐著三四個孩子。
時錦跟著李尤走進去,廳裡的人都朝兩人看過來。
高堂上的李老夫人,看著孫兒孫媳走進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來。時錦餘光掃了一圈,其他臉上也都帶著笑容。
總算安心了一些。
有婢女鋪好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