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禮鳴忍笑,“這麼正式?我都不習慣了。”
佟辛拿不準,忍不住催問:“那你到底來不來嘛。”
“來。”霍禮鳴勾了個痞壞的笑容,“盛情難卻。”
晚上十二點,寧蔚今天隻唱一場,所以到家早。霍禮鳴還沒睡,轉頭看她一眼,“回了啊。”
“你還沒睡?”寧蔚換下高跟鞋,狐疑問。
霍禮鳴站起身,“問你個事兒啊。你們女生,過生日,一般希望收到什麼樣的生日禮物?”
寧蔚脫口而出:“房子吧。”
霍禮鳴:“……”
“再不濟,豪車也行。”寧蔚撥了撥頭發,懶洋洋道。
“正經點。”霍禮鳴提聲。
寧蔚睨他一眼,雙手環抱胸前,倚著牆壁,一眼刺破他所想,“送隔壁那妹妹啊?”
行吧。
不愧是姐姐。
霍禮鳴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把她生日的事兒說了一遍。寧蔚關注點比較奇特,“她才高三,就十八歲了?”
“她小學讀得晚,多上了一年學前班。”
寧蔚意外,“這你都清楚?”
“佟辛自己說的。”霍禮鳴皺了皺眉,“你這什麼表情?”
寧蔚笑得其味無窮,“這是交底,你注意點兒啊,彆被小姑娘拐跑了。”
霍禮鳴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抽了,等她到這個點,主意沒拿一個,還說這麼多似是而非的話。
他徑直回臥室。
身後寧蔚說:“不用買禮物,你去,就是最好的禮物。”
親姐不靠譜,隻能靠百度。霍禮鳴查了一圈網友問答,什麼水晶球,相冊,金箔玫瑰花。得了,更不靠譜。
最後,霍禮鳴拿了條他前幾年去川藏線旅遊時,在民家收購的一條藏銀手鏈,手鏈上的一顆藍寶石最吸睛。東西不貴,當時買也就花了小八千。
東西有講究,辟邪。
成年禮,總得奔個好兆頭。
很快到周五。霍禮鳴想著人多,還特意傳了件薄外套。一整條花臂彆嚇著她同學。佟辛提前給他微信發了定位。
霍禮鳴打車過去,結果就佟辛一個人坐在馬路邊的石凳子上。
“你同學呢?”霍禮鳴左看右看,“你哥呢?”
石凳子高,佟辛雙腿懸空,悠哉地一晃一晃,“放我鴿子了。”
“都不來?”霍禮鳴皺眉。
佟辛低著頭,很難過的樣子,“我哥加班,我朋友也都有事兒。對不起啊,就剩我和你了。”她跳下石凳,“走吧,去吃飯。”
少女的背影寫滿落寞,浸潤在夏日黃昏中,周身裹著一圈暖黃毛絨的光。霍禮鳴惻隱之心泛動,生日還挺慘,他想,待會吃飯就他來買單吧。
於是,佟辛請他吃了一頓麻辣燙。
吃的時候,她不怎麼說話,若有所思的模樣透著重重心事。霍禮鳴以為她是被朋友放鴿子而失落。於是說:“我看你也沒心思吃,待會陪你去逛夜市?”
佟辛定定看著他,“年年說過,陪女生逛夜市的,都是男朋友。”
霍禮鳴立刻安靜閉嘴。
佟辛說得若無其事,繼續低頭吃麻辣燙。她身上有一股很沉靜的魄力,從容的,有條不紊的,悶聲乾大事的。霍禮鳴這一頓吃得如坐針氈,好不容易這小妞吃完,她拭了拭嘴,輕聲說:“去逛夜市吧。”
“……”
“你剛才那麼迫切地想和我去,滿足你。”佟辛說得風輕雲淡。
直到走到大街上,霍禮鳴還有一種雲霧繚繞的不真實感。佟辛漫步走在前麵,長發被夏風輕漾,腰肢貼在衣服上,被風吹出盈盈一握的弧線。
十八歲,這麼捉摸不透的嗎?
霍禮鳴甚至回憶了一番自己的十八歲,太久遠了,記不清了。
佟辛一路都很安靜,與其說逛夜市,倒不如是靜夜思。霍禮鳴主動打破沉默,指著棉花糖,“吃嗎?”
佟辛搖搖頭。
路過冰激淩店,“這個呢?”
佟辛看了眼廣告,“第二支半價,你吃嗎?”
霍禮鳴看了眼排隊的人,你儂我儂,全是情侶。剛才沒看仔細,這會看清廣告牌:夏日新品上市――鴛鴦小戀曲。
“……”霍禮鳴:“再看看彆的。”
佟辛對這些小玩意兒沒什麼興趣,身上有一種超脫同齡人的早熟。可霍禮鳴一聯想到她已經十八歲了,好像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佟辛。”他把人叫住,目光自上而下落到她臉上,“你去前麵的沿江風光帶等我。彆走遠了,我去去就來。”
佟辛點點頭,“你去哪裡?”
霍禮鳴已轉身小跑而去。
江邊燈影綽綽,偶有貨船沉聲鳴笛。滿月高懸,月光灑下來與江水繾綣作伴。佟辛手肘撐著欄杆,心思跟著水波一上一下。
她閉眼,不是沒有過退縮的時候。
可一想到那天霍禮鳴和彆的女人相親吃飯,她就產生了危機感。二十多歲的酷哥,有怎樣的感情選擇都再正常不過。
打敗一個王矜矜,還有千千萬萬個王矜矜。
再者,霍禮鳴也不像良家男人模樣,彆指望他守身如玉。
佟辛深吸一口氣,其實她的生日不是今天,要到年底十二月。算起來,還有小半年呢。
所以,她也算豁出去了吧。
正入神,霍禮鳴回來了,“找個地方坐吧。”
佟辛回頭,注意到他手上拎著的一個小蛋糕。
霍禮鳴笑著說:“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佟辛手指下意識地掐了掐掌心,“你去哪兒買的?”
“路過一家蛋糕店,我記住了。店裡就最後一個,我去的時候,正巧還有個女生也要買。”
“她人好,所以讓給你了?”
“沒,”霍禮鳴不怎麼正經地說:“我給她跪下了。”
佟辛:“……”
他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她後腦勺,“逗你的。走吧,吃蛋糕。”
兩人就坐在綠化帶供遊客休息的石桌上。蛋糕很小,蠟燭,刀叉一樣不少。佟辛詫異,她還記得,那次給他過生日,他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樣。
似是看穿她心思,霍禮鳴抬頭看她一眼,“十八歲第一天,不受委屈。”
男人年輕的麵容上透著全力以赴的認真,因抬頭的動作,額間隱隱泛出性感的紋路他的眼眸如黑瞿石,不經意間,流光溢彩。
佟辛心裡升起沸騰狼煙。她心跳加快,忽然說:“我成年了。”
霍禮鳴手一頓,火焰熄了,他“嗯”了聲,“恭喜長大。”
佟辛反問:“你成年的時候,做了什麼?”
霍禮鳴眉眼頓時鮮活起來,“打架進醫院,斷了兩根肋骨,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佟辛處變不驚,眉眼清亮透徹,誓要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沒泡妞嗎?”
霍禮鳴愣了下,隨即失笑,“喂,小妞。我會告狀你家長的啊。”
佟辛依舊鎮定,白皙的臉龐不見一絲不好意思的紅暈,“你告吧,我就說是你教的。”
霍禮鳴嘖了嘖,“我還給你買蛋糕了,小白眼兒狼。”
蠟燭點好,小火焰映亮佟辛的臉。餘光漾進眼睛,愈燃愈烈。霍禮鳴端著蛋糕,聽到她猝不及防地問:“你以前女朋友都長什麼樣?”
蛋糕差點脫手摔落,霍禮鳴的舌頭仿佛被勒住。他能說,他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嗎?主動追他的倒是多,但他這人天生不愛釣妹子,一是怕麻煩,二是習慣了一個人。與其為麵子找個寂寞,倒不如坦蕩一點,彆禍害女孩子。
霍禮鳴自己有姐姐。
他很能共情,女孩子,就是應該被寶貝的。
但現在……是會丟麵子的。
佟辛的目光像兩束激光,誓要把他的秘密照亮得一覽無遺。霍禮鳴定定的,沒回答。佟辛倒是挺坦然地點點頭,“我知道。”
“……”你又知道什麼了。
“你喜歡富婆。”佟辛說。
霍禮鳴差點沒氣笑,索性順著話承認,“是啊,我這職業不容易,吃青春飯,身體一天一天被掏空,趁年輕多賺點吧,我做夢都在想,什麼時候遇見個大富婆為我贖身,讓我提早退休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調侃,差不多得了,霍禮鳴收了收情緒,“彆亂猜,許願吧。”
佟辛的內心像一片漲潮的夜海。無聲的浪推她去遠方。沒有啟明星,也沒有辨彆方向的燈塔。
一切都是未知的。
可這是一個女孩兒,離勇氣最近的一次。
她的心尖燒滾,翻騰出岩漿,足夠照亮自己披荊斬棘的路。喜歡這個詞,不該被辜負。
至少,她不想辜負自己。
佟辛在燭光裡雙手合十,許願:“祝我早日成富婆。”
五個字畢,她睜開眼,目光筆直明亮地看向霍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