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這種,是絕好的現實素材,方便我以後寫論文。”
“……”
當然,佟辛不可能真睡他家,孤男寡女的也沒確認關係,這不合適。霍禮鳴沒勉強,但執意要開車送她。
很奇妙,這一晚他酣然入睡。次日天亮,霍禮鳴被手機震醒。
他啞聲接聽,“琛哥。”
唐其琛聽說了這件事,讓他去一趟家裡。到時,朵朵和西哲正纏著唐其琛下棋,一年級的小學生了,朵朵還摟著唐其琛的脖頸,一口一句“愛爸爸”把唐董哄得眉眼上揚。
見著了霍禮鳴,朵朵立刻朝他跑來,小短手伸得高高,“哥哥抱。”
霍禮鳴沒有顧此失彼,一手抱一個,逗了會兒才放下。唐其琛眼神示意,一旁的阿姨便將一雙兒女領走。
“人是從宇縣來的,事先了解你的情況,包括住址。”唐其琛說:“他們那年生的是個女兒,原發性心臟病,現在在醫院用藥保著,過得很拮據。”
霍禮鳴沉靜至極,低了低頭。
“是給錢,還是做個了斷。”唐其琛疊著腿,淡聲問。
霍禮鳴抬起頭,“哥,我自己解決,你彆為我費心。”
唐其琛點了頭,“好。解決不了,給柯禮打電話。”
正說著,溫以寧從樓上下來,“呀,多久沒看到你了。”
霍禮鳴不正經的語氣,“這麼想見我啊嫂子,是不是又讓我帶你去紋身啊?”
兩人早年相識,關係不錯,溫以寧手腕上有個很漂亮的小狐狸,就是那會兒他帶去紋的。溫以寧爽朗應聲,“好啊。”
唐其琛側頭睨她一眼,溫以寧自然而然地走過來,從身後輕輕將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
唐其琛蹙眉溫聲:“不許。”
溫以寧捏了捏他,眉開眼笑,“逗你的。”轉而又看向霍禮鳴,意有所指地問:“上次柯禮說,在機場見你和一個女孩兒在一起。有情況啊?”
霍禮鳴坦然,“在追。”
聞言,唐其琛也抬起頭,“嗯”了聲,“有機會帶來家裡看看。”
霍禮鳴:“哥,借你吉言啊。”
從唐家出來無所事事,霍禮鳴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往程序那兒走了一遭,吃過晚飯才回家。結果一到大門口,齊正國和趙英就等在那。
齊正國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竟攔著他不讓走,“鳴鳴,我跟你媽實在沒辦法了,妹妹等著救命錢,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求你了行嗎?”
霍禮鳴漠然,“我媽早死了,你指哪個媽?”
身後的趙英一臉尷尬。
齊正國大吼:“當年我可沒申報你的死亡手續,從法律上來講,我們的家庭關係是存在的。你,你有……”
義務兩個字,他卡了殼,沒敢說出口。
霍禮鳴太陽穴突突地跳,拳頭都快按捺不住。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清脆的――“你很懂法啊。”佟辛像個從天而降的女戰士,披風帶火地走過來。
“那咱們就好好聊聊,當年你丟棄他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法律。報警,正好讓警察叔叔見識一下遺棄罪的標本模板。”佟辛冷言冷語,目光像小火焰,“於情於理於法,叔叔,你哪一項有資格?要錢是吧?你家在縣城不是還有一套130平米的商品房嗎?真急著救命,你們怎麼不賣房子啊?”
“也是。比起賣房子,托點關係查資料,再花幾百塊路費來這兒演一出苦情戲,入股不虧啊。”佟辛冷嗬,質問得有理有據,“你們可真卑劣的,覺得他一大男人要麵子,不好跟你們吵鬨。你們這如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真會道德綁架!”
齊正國和趙英徹底失語了,麵色難堪陰沉,偏又反駁不得。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吸引了物業保安。
佟辛拿出錢包,翻出張紙幣往他們麵前一丟,“錢要到了,走吧!”
一塊錢掉在地上,又被風卷吹到齊正國腳邊,似也在應景地嘲笑。
佟辛拽著霍禮鳴一路上了電梯。到他家後,她才一口深呼吸,摸著發燙的臉自言自語,“差點忘詞兒了。”
霍禮鳴眉眼彎了彎。
“還笑。”佟辛沒好氣地瞪他。緩了緩,問他正事,“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報警算了吧。”
霍禮鳴靠著牆,神色分外平靜,“他們女兒的確生了病。”
佟辛反應頗大,“難道你要給錢啊!”
霍禮鳴對這些已經看得很淡了,其實這麼一出戲,轟轟烈烈的,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要說多撕心裂肺,真沒有。那天在電影院外頭被齊正國叫住。他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那些碎裂的往事和細節,再借著這個由頭細致入微地回憶一遍、品嘗一遍,沒有他想象中的酸與苦,隻有漠然和唏噓。
他明明是戲中人,但更是個清醒的明白人。
唯一觸到他靈魂的,就是佟辛。
以一己之力,護他尊嚴。
讓他有一種,被人保護的真實溫暖。
霍禮鳴靜靜看著仍沉浸思索、憤憤不平的女孩兒,眼神漸漸放軟。佟辛終於意識到他在看自己,不自然地眨眼,“你看我乾嗎?”
霍禮鳴神色微沉,蹙了蹙眉,似是沉浸在自己真實的疑惑中,然後自言自語輕聲,“你說,耍個流氓會坐幾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