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禮鳴x佟辛-番外3(2 / 2)

去看星星好不好 咬春餅 18318 字 8個月前

佟辛心驚肉跳,爬起來一看,三十米遠的地方,濃煙直衝。

對方開始殺害人質,並且將屍體懸於高樓示眾示威。

態勢發展不受控,終於,上級傳來命令,允許聯合救援。

佟辛跟著維和部隊一路往前,全程報道,雖還未進入交戰區,周邊已隨處可見持槍的士兵。佟辛一張一張拍攝下沿途所見,望著荒涼的土地,和隨處可見的硝煙,心裡一片乾涸。

其中一名維和戰士問:“年紀輕輕的,你不怕嗎?”

佟辛看著他,“你也年紀輕輕,你不怕嗎?”

對方笑得憨厚,“到了這地方,就沒空想怕不怕了。好好完成任務,好好活著回去。”

佟辛問:“你還沒結婚吧?”

小戰士撓了撓頭,“沒,你呢?”

“這次回去,我就領證。”佟辛的笑意不自覺地深了些。

對方點點頭,“那就早點兒回!”

除了作戰人員,其餘人士全部留在安全區域。前線的情況,佟辛他們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允許過多的報道。

所謂安全,其餘也是相對的。

在這個戰亂紛飛的地方,本身就是危險。

無數的槍彈聲、爆破聲、哀嚎聲,徹夜未曾停歇。佟辛從最初的心驚肉跳,到此刻的麵無波瀾,心已如一潭死水。她拍下火光衝天的畫麵,拍下進進出出的受傷人員,拍下血肉模糊的殘肢斷骸。

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和平的珍貴。

天光破曉的晨間,是戰地最短暫的安寧。

佟辛已經四天沒洗澡,蓬頭垢麵的。早上,一起的戰士給她拎了桶熱水,“你一姑娘上前線,真不容易,來,擱這兒擦擦。”

無論多狼狽,佟辛臉上的笑容,永遠是熱忱的,“你們才是前線,我不是。”

“怎麼不是,能來這兒的,都是戰士。快洗吧,城內差不多斷水了。”

佟辛隻用了一半,非常潦草地洗了個頭發,剩下的一半給攢起來。朝霞裡,她迎著風,濕發漸漸吹乾,陽光也漫上來她的臉。

她看見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女孩兒朝這邊走來,破衣爛衫,臉上也灰塵滿布。女孩兒長得很漂亮,眼睛像兩顆玻璃球,有一種麻木的亮堂。

這邊難、醋溜-兒文學最快發、民很多,她應該是與父母走丟了。

小女孩金燦的頭發在風裡飛舞,她的手輕壓在胸前的小黃鴨布包上。

佟辛衝她笑了笑,她站住,直直盯著。

佟辛從口袋裡摸出兩顆大白兔,用英文說:“給你吃。”

幾乎同時,戰士大吼:“佟記者!快走!!”

下一秒,這個女孩兒麵無表情的從包裡掏出一把槍,嫻熟鎮定地直對佟辛。

“砰――砰――砰――”

連續三響,佟辛被身後的戰士撲倒在地。那一刻,她腦海一片空白,血液、思維、一切的一切都放慢。她感覺不到身體的疼,因為好像哪兒都是疼的。

右肩膀最先麻木,接著是左腿跟著一起。

呼呼的風鑽進來,把她的血肉都吹空。佟辛低頭一看,血從身體裡湧出,被地下的泥土吸收,成了一片渾濁的濕土。

她閉眼前最後的意識。

好像,又要對某人失約了。

霍禮鳴這天在工作室,將修複好的壁畫交付給華僑客戶。對方讚不絕口,相當滿意。霍禮鳴心不在焉,心裡塌陷著,哪哪兒都不對勁。

送走客戶,他接到了電話。

那一瞬,他站在原地,像枯樹紮在地底的根,無法動彈。新聞社那端已極力用平靜的語氣,安撫、寬慰家屬。說了一大串,霍禮鳴耳朵全是嗡嗡聲。

他打斷,隻問了四個字:“還活著嗎?”

活著,但也活得不輕鬆。

佟辛肩部和腿部都有中彈,幸而被那名軍人撲倒在地保護。剩下的一顆子彈才沒打到她心臟。當地醫療落後,佟辛被連夜轉至最近的塔愈城接受治療,且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

同一時間,佟家三人和霍禮鳴坐上去c國的飛機。

辛灩的眼淚已經哭乾,這一刻,倒無比平靜。隻在飛機起飛的時候,窗外厚重的雲層,霧蒙蒙的一片。

佟斯年握住母親的手。

辛灩說:“我好像看到z年了。”

佟z年,是她早逝的,也是一名記者的小兒子。

佟斯年一怔,然後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媽,辛辛不會有事的。”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去的路上,過分平靜。佟斯年幾次想找霍禮鳴談談,可轉頭一看到他那張堅定平靜的臉,又覺得,好像沒這個必要。

因為,霍禮鳴已經把答案都寫在了臉上。

抵達時,佟辛正在進行第二次手術。佟斯年快步向前,用流利的英文進行交流,“我也是一名醫生,可不可以直接給我看看病人的檢查資料?”

看完後,佟斯年眼睛濕了。

霍禮鳴看不懂英文,隻低著頭,低聲問了句:“還活著嗎?”

佟斯年看向他。

“隻要活著,我就娶她。”

不管殘廢了,呆了,傻了,植物人了,我都娶她。

這個小城市的醫生醫術可能真的還沒佟斯年高。關鍵時候,佟斯年自願簽署了免責聲明,換了衣服,自己上了手術台。

佟斯年見慣了生死,可在看到妹妹如死屍般躺在那的時候,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第三次手術後,佟辛脫離生命危險。

辛灩和佟承望進去看了她,唯獨霍禮鳴蹲在門口,一動不動。

病房裡,隱隱傳來辛灩的啜泣聲,不多久,佟承望走出來,佝僂著背,拍了拍霍禮鳴的肩膀,“斯年說,辛辛在醒麻醉的時候,無意識地叫了你的名字。”

霍禮鳴肩膀一顫,忍了一路的情緒終於決堤,他捧著臉,嚎啕聲從指縫間漏出,像受傷無助的獸。

他是最後一個進去看佟辛的,除了臉色過於蒼白,她好像也沒什麼太嚇人的變化。安靜地躺在那兒,像睡著了一樣。

霍禮鳴勾了條凳子坐她床邊,靜靜看著她。

忽然,他伸出手,在她鼻間探了探,連呼吸都是緩慢冰涼的。

霍禮鳴啞聲:“臭小孩兒,你真的很不乖。”

話落音,他弓著背,在佟辛麵前泣不成聲。

他多想抱抱她,可他哪兒都不敢碰。他知道她很疼,他多想代替她受所有的罪。

佟辛脫離生命危險,但失血過多,人還是模模糊糊的。

辛灩和佟承望先回國打點,佟斯年和霍禮鳴繼續留在c國照顧。

期間,霍禮鳴做了所有丈夫能做的、該做的事情。幫她擦拭身體,按摩,陪伴做理療。他那麼高大的一男人,短短一周,暴瘦了十斤。

佟辛意識終於清楚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

她彎了彎唇角,用儘全力給了他一個笑。

霍禮鳴彆開頭,聲音乾啞,“醜的要死。”頓了下,又立馬改口:“醜得要活。”

他以前無畏生死,但現在,他學會了敬畏。

佟辛笑了下就沒力氣了,睜著眼睛,一直看著他。霍禮鳴狠狠瞪回去,“省點力氣!趕緊給老子好起來結婚! ”

說完,他又跟誰賭氣似的,騰騰走出了病房。

沒多久,外麵隱隱傳來男人的哭聲。

佟斯年對著妹妹搖了搖頭,“是啊,趕緊好起來,這男人都快變成哭包了。”

佟辛能聽見,張了張嘴,想說話。

佟斯年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伏下腰,在她耳邊輕聲說:“妹妹,好起來。爸爸媽媽等你回家,還有人,在等你給他一個家。”

與此同時,國內新聞都在報道人員傷亡,佟辛的名字也被廣大民眾熟知。社交平台上,無數網友為之祈福。也有人刷出了佟辛的一些生活照和工作照。

【我天,大美女啊!明明可以靠臉吃飯,還要去當戰地記者,太酷了小姐姐!】

【這是f大新聞係畢業的高材生,還是清禮的市高考狀元。】

【特大喜訊,未婚!未婚!】

【樓上的醒醒,人家有男朋友的,高中時就談了,是文物修複師。】

【嚶嚶嚶,哭了。】

佟辛回國那天,許多同行媒體記者來機場采訪。因為腿傷還不能用力,所以佟辛坐在輪椅上。她下意識地拿花擋住臉,不好意思道:“彆拍彆拍啊,前輩們。我沒化妝,好醜的。”

雜誌社派車來接,但霍禮鳴給拒絕了,推著人,直接上了自己的車。

佟辛見著車的時候還愣了下,“你什麼時候買的新車?”

一輛嶄新的大g,落地兩百來萬。

霍禮鳴沒吭聲。

“不是,你要帶我去哪兒?”佟辛連人帶輪椅,被他給抬進了車裡。

還在c國的時候,霍禮鳴就給程序打了電話,讓他把這事兒給辦好。沒彆的,就是這車空間大,能把輪椅一塊兒裝下。

佟辛又問一遍,“去哪裡啊?”

霍禮鳴悶聲,還帶著一絲委屈,“民政局。”

“……”

“每次計劃都被打亂,這是我人生裡的一道坎,差點失去了你。我不信邪,我今天直接往民政局開,我就不信了,九塊錢還花不出去了!”

佟辛忍不住笑起來,“你可想好啊,我現在身上還有兩根鋼釘,槍傷也很醜的。”

霍禮鳴悶哼,“不醜,那是榮耀。”

佟辛一愣,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這一次,沒出意外,兩人順順利利地領了證。

證件照是兩人一早就拍好的,想不到派上用場時,經曆了這麼多,包括生離死彆。霍禮鳴當場發朋友圈,隔著屏幕都能感受這個男人的激動――

【我有媳婦兒了!!】

點讚人數秒破百。

周嘉正:【愛美麗夜總會恭祝白金卡用戶霍先生新婚快樂!】

這評論直接把霍禮鳴給看笑了。佟辛不方便用手機,他遞過來,“周嘉正傻不傻。”

佟辛說:“嘉正哥心態真好。”

“小沙雕一個。”

霍禮鳴把手機收好,看著她,“你是不是應該改口了?嗯?”

佟辛低著頭,抿唇笑。

“不要你笑。要你叫一聲我聽聽。”霍禮鳴想這個稱呼已經很久很久了,之前有惡趣味,歡愛的時候折磨她,諸如“叫老公,叫了再給你”“不叫我不就不停下”等霍言霍語。

佟辛杠上了,被欺負得眼淚花花,就是不叫。

但現在,名正言順。

片刻之後,佟辛輕聲:“其實我早就叫過了。”

“彆唬我,我沒聽到。”

“真的。”

她看向他,向下彎的眼睛像初升的月,像漫天的星,像逢春的楊柳輕輕擺――

中彈後,生死未卜,傷勢太嚴重,大使館人員拿她手機聯係家屬。

佟辛單獨建了個分組,就叫“家”。

他們點進去,辛灩,佟承望,佟斯年。

媽媽,爸爸,哥哥。

而排在第一個的號碼稱呼是――

丈夫

所以,霍禮鳴才能第一個,接到佟辛受傷的電話。

此刻,佟辛望著他,眼裡的笑意不減,無需語言解釋。她相信,他能領會。

在你還在苦苦追求結果的時候,我早已把你當成了一生退路,以及畢生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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