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謝慶成摔門進了屋。
這大抵是他這輩子對他娘說過的最狠的話。
金阿花先是悻悻,再之後是委屈。她想哭想鬨,想撒潑想大聲吵嚷,可想著兒子的話。
這時,老大兩口子回來了。
謝慶餘的媳婦楊氏,好奇地看了婆婆一眼,問:“娘,你怎麼了?”
金阿花沒有說話,繃著臉進了廚房。
見此,楊氏忙放下孩子,讓男人領著兩個小的回屋,她則跟進了廚房。
“娘,到底怎麼了?”
楊氏是個嘴甜會哄人的,嫁過來後三年抱倆,還都是孫子,所以金阿花挺看重這個媳婦的,並未瞞她。
她將剛才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哭道:“你說我說錯了?我好好一個秀才兒子給人當贅婿,我還沒發火,他倒怒上了,也不知顏家給他吃了什麼迷魂藥。”
楊氏心想,這不就是上桌吃飯,下桌罵娘?也不想想自己到底得了人家多少恩惠,現在卻想拿喬?
怎麼著,還想讓人上門來求你?
還有,是誰跟她說後悔上次顏家提招贅時,沒把事情往外宣揚,誰知後來無疾而終。
這次再提,婆婆轉頭就把事宣揚了出去,就是為了坐實,免得顏家再反悔。
現在怎麼又成了人家顏家要來求你了,怎麼什麼都有你說的?
不過楊氏多機靈的人,自然不會故意去惹婆婆不開心,而是順著她的話同仇敵愾了幾句,這事就暫時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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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謝慶成正打算去義學,顏家來人了。
來人並沒有披紅掛彩,十多個家丁穿著一水的藍衫,抬著幾個黑漆大箱子,僅打頭的一個箱子上紮了紅綢。
張管事恭敬地拱了拱手。
“少東家命我等前來送聘財。”
聘財?
雖沒有敲鑼打鼓,鞭炮齊鳴,但甜水巷就這麼大的地方,如此大張旗鼓來了一隊人,還抬著這麼多東西,自然惹得街坊鄰居都來圍觀。
此時聽說是送聘財,才想起若是招贅,女方真要給男方聘禮,規矩如同男子娶親。隻是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家,即使招贅,又哪能給出這麼多聘禮。
“快進,快進來!”
金阿花雙目放光,態度殷勤至極。
箱子魚貫抬進院中,被關上的院門隔絕了外麵圍觀的目光。
張管事解釋道:“考慮家中有喪,不易太過張揚,少東家一切從簡。這是補小禮,之後還有中禮大禮,擇吉日送來。”
“客氣,實在太客氣了!”金阿花笑得像朵花兒。
謝慶成強忍羞澀,拱手道:“皆從之。”
張管事沒有多留,帶著人離開了。而謝家這,被前來打聽和看熱鬨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謝慶成無從招架,借著要去義學倉皇而逃。金阿花和楊氏則忙著應付這些人,其中種種,就不細述。
終於,等所有人都走了,婆媳二人將大門緊鎖,回頭翻看顏家送來的聘財。
看著這麼多好東西,兩人激動得麵紅耳赤,雙手發抖。
“這隻是小禮,據說還有中禮和大禮。小禮都這麼多,大禮該是啥樣?”楊氏喃喃道。
金阿花回答不出。
楊氏又道:“娘,你現在還氣不?你看看這麼多好東西!顏家那是什麼人家?手指縫裡流點兒出來,就夠咱家吃喝享用一輩子了。你隻想到小叔要去入贅,就沒想想顏家這麼多家產,等她和小叔成親後,這些家產也是小叔的。
“日後小叔和她有了孩子,孩子有謝家的血脈,指不定她是個長壽還是個短命的,到那時候,小叔帶著孩子家產還宗認祖,一切就全都姓謝了!”
“你說得對,你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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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青棠打算出去一趟。
由於她正處於守孝期,穿戴自然諸多講究。烏發隨意挽了隨雲髻,隻以一根素銀簪子固定,發髻鬢角上簪了一朵小白花。
一件暗青素衣,配一條白色褶裙。她最近本就瘦了不少,這麼穿更顯得腰肢細伶伶的,隻剩了一把。
鴛鴦正埋怨她還是吃得少了,聽說張管事去謝家送聘財回來了,顏青棠便先去見了他。
“都送過去了?”
“都送到了。”
張管事欲言又止。
顏青棠看了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下。
這是讓他有話就說。
張管事將去謝家後大致情形描述了一下,又道:“那位謝秀才倒是知禮,但其母……”
看到那麼聘財,金阿花簡直兩眼發光,格外諂媚。
張管事什麼人,自然看在眼裡。
“期間,在人群中聽見幾句耳語,似乎附近的人早就知道顏家要招贅謝家之子。”
怕生變,顏青棠並未讓人向外透露贅婿人選,知道的隻有她身邊幾個丫鬟,以及陳伯和張管事,連今天跟去抬聘財的家丁,也是到了地方才知曉。
這些人不可能向外透露,那外人又是從何得知?
隻有一個可能,就是謝家人自己透露出去的。
顏青棠微蹙下眉,想了想道:“他是爹挑選的人,人品應該沒有問題,之前我找他重提招贅之事,他也沒有借機拿喬。大概是家人沒讀過書見識短,虛榮心作祟又或是怕事有反轉,才動了小心思想坐實此事,倒也無傷大雅。”
不得不說,顏青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既然少東家都說無傷大雅,那就是無傷大雅了,張管事也沒多說什麼。
“少東家這是打算去各處分號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