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棠讓人找來張管事,將畫像給了他。
“你讓人拿著畫像暗中打聽其身份,著重在平望、震澤兩地。另外,把上次備給馮爺卻沒帶走的禮交給來人,讓他帶回去,最好能打聽到馮爺他們的下榻之處。”
“姑娘是懷疑賊子是這兩地巡檢司的人?”待張管事走後,素雲好奇問道,“怪不得姑娘不回盛澤。”
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位於蘆墟鎮外顏家的一座桑園,桑園的莊頭長工都是自己人,安全上沒有擔憂。
那日顏青棠送走馮爺後,並沒有歇著,而是手書一封,讓人悄悄回了盛澤。
一來是調人,如今她身邊的人大多都有傷,顏家養著那麼多家丁護院,先調人來充作人手。
二來也是和陳伯通氣,讓他在家裡主持大局,順便配合她。
素雲就是那時來的。她來後,銀屏總算願意去休養幾天,不再強行要跟在顏青棠身邊侍候。
顏青棠手指輕點桌麵:“從震澤到盛澤,中間有兩處訊防,統歸平望巡檢司所管。一般巡檢司的水兵都是當地人,隻要人是有名有姓,就不難查出身份。”
“那些賊子就該千刀萬剮!”素雲罵道,又攆她上榻躺著:“不過姑娘還是趕緊去歇著吧,你這身子還沒養好,卻忙得顧不上休息,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顏青棠失笑,倒也聽從了,腦子裡卻一直沒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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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澤鎮,顏氏祖宅。
“怎麼說?”
顏忠麵色黯淡:“小的到了地方,就被大人從後門招了進去,大人說平望那受阻,不光傷了人,還死了幾個水兵,事情不好收拾。又說最近有某位大官可能會到蘇州,讓我們暫時都消停些,待人走後,再說下文。”
方先生灰眉緊縮,臉色不太好看。
“你就沒與他說,此事不是替老爺所辦,而是為閣老的大事?”
顏忠臉色也不太好:“當然說了,可小的一個下人,大人根本不願跟小的多說,隻讓小的回去。”
“到底什麼大官,竟把人嚇成這樣?”方先生捏著胡子吸氣。
這個顏忠怎麼知道?
說白了,他就是個跑腿的。
靜默半晌。
顏忠沒忍住道:“先生,你說接下來這事該怎麼辦?老爺可是叮囑過讓我們辦完了事,就趕緊回京的。”
那位大人能等,他們可不能等。
這次出京之前,大人就吩咐過,辦完速歸。
為何速歸?
顏忠隻知道隻鱗片甲,方先生身為幕僚,卻知道實情。
此事與大人前程有關,萬萬不能有失。
“那顏青棠可回盛澤了?”
顏忠搖搖頭:“不知她音訊,也打聽不到任何消息,顏家的下人嘴都很緊,隻知道顏家那邊沒有任何異常。”
“此女倒是沉得住氣,她既被人所救,現在卻不露麵,估計是想引蛇出洞。”
方先生來回踱步了一會兒,捏著胡子道:“那我們就來個反其道而行之,即使難堪有損顏麵,也得把事情辦成了。你去把二老爺請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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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來得很快,也不過兩天就有信了。
也是顏家在平望當地本就有分號和桑園,拿著畫像找幾個當地人略微一打聽,就打聽到對方的身份。
“此人是平望巡檢司下水兵,名叫侯三。打聽到時,侯家正在辦喪事,據其鄰居說,侯三是因公身亡。除了侯三外,同屬的水兵還有兩個也是因公身亡,這幾家人都有一個特點,對家人的死,很是諱莫如深,若不是平望分號的掌櫃頗費一番力氣,恐怕是打聽不到。”
果然跟平望巡檢司有關!
顏青棠心裡並不意外。
張管事又道:“平望巡檢司的巡檢姓呂,本身並無特點,但姑娘也知道,水道巡檢上屬不清,即可歸當地州縣管,也可歸府城管,按察使司也可插手一二,恐是難以追究個明白。”
蘇州府下水道巡檢上屬不清,其實也和當地形勢有關。
所謂江南富,最富不過蘇州、鬆江和揚州。蘇鬆稅賦半天下,這兩地不光盛產絲綢布匹,也是產糧之地。
蘇鬆熟,天下足。
也因此江南重稅,最重的不過蘇鬆兩地。
這裡的商業極其發達,每天經過運河水路運出的絲綢布匹糧食不知幾許,巡檢司有‘扼關津之要道要塞’之責。平時不光油水很大,還有設卡抽檢之權。因此本該歸屬當地州縣管轄的,出現了多級官衙爭相想將其握在手中之態。
顏青棠斟酌道:“讓人盯著這個姓呂的巡檢,看他與誰交往得多,最好能從他家人那打聽到消息,不用怕浪費銀子。”
“是。”
“把消息給那位馮爺也送一份。”
那日通過來送畫像的下人,才知道‘馮爺’如今暫居在蘆墟鎮,顏青棠猜測對方留下恐與此事有關,自然不吝多送一道消息。
這時,素雲從外麵走進來,步履急促。
“姑娘,家裡來信,說吳江縣衙給家裡傳了信,吳知縣招姑娘前去說話。”
吳江縣衙,夏和洲?
本身顏青棠會留在蘆墟鎮,一是為了休養,二來也是為了引蛇出洞。
難道夏和洲就是那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