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我彆說砸他一下,甚至打殺了……(2 / 2)

東家有喜 假麵的盛宴 9140 字 8個月前

見此,景也放下抬起的手。

從始至終,顏青棠都沒有露出懼色,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顏瀚海恐怕死幾百回了。

這裡的動靜引來林外眾人的注意,一個女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在看到顏瀚海狼狽之態後,她低喊了一聲‘四爺’,隨後怒視著顏青棠,道:“你做什麼?”

此女便是那名女眷,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雖容貌並不出眾,但自有一股婉約氣質。

顏青棠知道她是誰,是顏瀚海的妾室韓娘。

那份卷宗裡,把顏瀚海的人際關係羅列得十分清楚。她還知道這顏瀚海是喪了妻的,有一子,如今內宅中就韓娘這一個妾室。

“我做什麼,你夫主還未做聲,容得到你插嘴?”

這一刻,顏青棠麵帶冷笑,氣勢全開,竟讓人不敢多置一詞。

她從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看向顏瀚海。

“顏瀚海,我砸你這一下,你可有異議?”

在韓娘心中,四爺是天是地,看似溫和,實則威嚴不可觸犯。

而此刻,在她心中宛如神明一般的四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四爺,不驚不怒不驕不躁的四爺,竟露出無奈苦笑,忍下了此女狂妄之舉。

“無。”

“我彆說砸他一下,我就算砸他十下百下,就是在這裡打殺了他,也是他欠我顏家的,欠我顏青棠的!”

“滾!”

最後這一個字,是對韓娘所說。

顏青棠承認自己遷怒了,但她實在忍不住。

她早就知道她爹的死不單純,但此時才知道,竟和顏瀚海有脫不掉的關係。

她幾乎可以想象出整件事的過程,她爹就是這樣,看似為商,實則太過心軟,因此做過不少虧本的生意。

她都知道!

她甚至可以想象,她爹當初是怎麼被眼前這個人蠱惑,然後義無反顧地以一介商人之身,妄圖扳倒這具籠罩在江蘇百姓頭上的龐然大物,以至於引來殺身之禍。

她現在隻恨方才那一盞,因自己太過氣憤,竟失手沒砸準。

“韓娘,你先下去。”

“可,四爺……”韓娘眼含熱淚,看看四爺被弄汙的衣裳,又看看那邊顏青棠。

“下去!”顏瀚海皺起眉。

韓娘忙垂頭,抹了抹眼淚下去了。

“是我對顏家不住,是我對不住世川兄。”

顏瀚海站了起來,長揖為禮,一拜到底。

顏青棠冷笑:“顏瀚海,你不覺得你虛偽嗎?”

她往一旁走了兩步,側首去打量這位主枝的四爺。

“你說你與我父相交甚篤,你說你與我父誌同道合。那我爹可知曉,他誌同道合的友人,在他頭七還未過,便派人上門來搶他的家產,霸他的祖業?”

顏瀚海抿著唇:“事有輕緩重急,彼時時機成熟,卻未曾想臨時生了意外,世川兄無子……”

“你以為我爹沒有兒子,女兒都不堪重用,為避免被人拿捏住顏家,壞了你們的大事,索性先下手為強把顏家拿下?”

顏瀚海歎了一口:“是。”

“事實證明爾等計策,可有成功?”

沒。

因為顏青棠這個女兒,並非那麼不中用,她竟穩住了顏家。

甚至錯打錯著又穩住了織造局,讓那些人以為顏青棠這個女兒家,並不知曉她爹死因,也不知其中內情。

又因上半年歲織上繳在即,容不得有失,遂嚴占鬆等人決定暫時先用著她,甚至還幫她壓下了顏家這邊的官司。

“一計不成,派人殺我,想除掉我這個擋路的棋子,可是你們所為?”顏青棠再度冷笑質問。

顏瀚海閉了閉眼。

“是,但並非我下命,而是……”

“而是你身在局中,迫不得已?周閣老這一派也並非你說了算。你們這些人都覺得除掉我,最為快速簡潔,不過是一弱質女流,殺了也就殺了,為了大事,可不拘小節。”

這一次顏瀚海未再說話。

顏青棠卻笑了。

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笑話。

景有些擔憂地上前一步。

“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替你辯解,我隻是在譏笑你。”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站直了身子。

“枉你顏瀚海覺得自己智計百出,實則身處局中,為人算計,昧了良心為你們所謂的大事大義,犧牲良知,犧牲友人,哪怕最後真贏了,你真覺得你還是你?”

不得不說,這句話尤其誅心。

旁人大概聽不懂,但顏瀚海聽得懂。

所以一直以來雖滿懷歉意,但一直很冷靜的他,罕見得臉一白。

他深吸一口氣,用袖子掃落了胸前的茶渣,又從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胸前的水漬。

做完這一切,大袖飄飄,一派儒雅的他,似乎又恢複到之前那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顏四爺。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再是我。”

“當人身處高處,居高臨下侃侃而談,輕而易舉就能做成各種事,便會漸漸迷失了自我。

“所謂的一人一家一縣一城,在有些人眼裡,不過是一行數字,一個名稱,一行字,說出這些話的人,從來也不會想到自己淺淺一言,便可決定數萬甚至數十萬人的命運……”

曾經,顏瀚海也曾疑惑過,痛苦過。

他當初想幫顏世川是真的,想為他想辦法也是真的,直到他求助老師,老師得知其中之事,順勢讓他就此布局,為扳倒魏黨做鋪墊。

魏黨一係官員,大多都是江南士族出身,或背後有江南士族支撐,其勢力之大,上至高官,下至地方士紳,盤根錯節,旁人難以插手,能以此為契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期間,顏世川與他有許多書信來往。

見信中對方甚是痛苦,他也迷惘過,感同身受過,不解過,質疑過。

他對老師說,早扳倒魏黨一日,百姓就可少受許多苦。

老師卻說,我們做的是大事,魏黨勢大,我們隱忍一時,是為了一擊必中。一擊不中,是時必然會引起魏黨警覺,到那時候毒瘤非但無法根除,反而會藏得更甚。

苦一人而幸百人、千人、萬人。

容之,難道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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