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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顏府那的場麵甚是尷尬。
郭南山拉著顏瀚海進去說話了,顏忠顏瀚海等人隻能陪著笑把客人都送走,幸虧客人們都是懂禮之人,倒也沒人出言譏諷什麼的。
顏族長一開始差點沒被氣厥過去,後來知曉來搶婚的是端王世子,頓時就沒了怒火。
能埋怨誰?
怨親王世子他肯定是不敢的。
隻能埋怨兒子不聽自己的話,以至於鬨得如此局麵。
“去,把門上和各處的紅都給我撤了,都給我撤了!”他拄著拐杖怒道。
顏忠忙領著人去辦事。
至於顏家的人,則就更尷尬了。
他們現在該怎麼辦?
張管事和李貴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李貴說了一句。
“要不去織造局看看?我怕姑娘會吃虧。”
是啊,誰能想到那窮得衣衫都洗得泛白的書生,竟然是端王世子?
怪不得,怪不得姑娘‘突發奇想’要和顏瀚海成親,原來原因在這!
現在李貴隻想,那端王世子雖隱瞞了身份,但秉性不要改得太多,不然他還真擔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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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都以為二人在說話,實際上郭南山正拉著顏瀚海下棋。
兩人下了一局又一局,連下了五局,眼見外麵月亮都上樹梢了,郭南山依舊興致勃勃。
“郭大人,您真是好興致。”顏瀚海苦笑。
“棋逢對手,人生大幸。難道顏大人覺得老夫棋藝太差,與老夫下得沒有興致?”
“下官倒沒有此意。”
“沒有就好,這世上沒什麼事啊,是一盤棋不能過去的。既然顏大人也覺得棋逢對手,那就再陪老夫下三局。”
眼見這老狐狸一點都沒有想戳破去說的意思,顏瀚海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陪著他又下三局。
直到都二更天了,郭南山這才滿臉意猶未儘地站了起來,說:“時候不早了,今天就不下了,改日再邀顏大人。”
顏瀚海將他送到門外,郭南山拍了拍他的衣袖,低頭轉身進了轎子。
兩人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又似乎什麼話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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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在慪氣,不知不覺,兩個人都睡了。
她是累了,他也是累了。
等顏青棠醒來時,屋裡亮著燈。
本來被砸得亂七八糟的屋裡,已經被收拾乾淨了,他就穿了身中衣,正坐在羅漢床的小案前看卷宗。
“醒了?我讓人送點東西來吃。”
他走到外麵去吩咐。
不多時,就有人提著食盒上來了,素雲也在裡麵,進來後就忙來到了床榻前。
“姑娘。”
“你怎麼在這?”顏青棠詫異道。
素雲忙湊近小聲說:“那事出了後,李貴和張管事就帶著我們來了織造局,是大人讓我進來服侍姑娘的。”
說起大人,素雲語氣十分複雜。
誰能想到呢,當初那個貧寒出身的季書生,竟成了端王世子,還是新上任的江南織造。
怪不得,怪不得姑娘從織造局回來就不對勁了。
素雲幫顏青棠穿好衣裳,又服侍她簡單的洗漱了下,就下去了。
是紀景行讓她下去的。
“吃點東西,我已經一天沒吃了。”
其實顏青棠又何嘗不是,就隻吃了一頓。
桌上的菜食還算豐盛,看得出織造局的廚子手藝不差。
見她望著菜也不下筷,紀景行將她的碗拿過來,往裡麵夾了一些她愛吃的菜,又把碗放回她麵前。
動作有些粗魯,語氣卻故作輕鬆:“嚴占鬆這廝甚是會享受,織造局的廚子做的菜還行。”
自然跟禦廚是不能比,但已經是紀景行來到江南,吃到的味道最好的菜。
“你不吃?”他皺眉道。
她怎麼可能不吃,就算她不想吃,肚子的孩子也要吃。
兩人吃了一頓沒有說話的飯,這種情形反正以前是沒有過的。
下人們上來收拾了殘局,又都退下了。
見她還是不說話,紀景行有些忍不住了。
“顏青棠,你是不是還在跟我鬨氣?”
“沒有。”
她瞥了他一眼,轉身回到床榻上。
“你明明就在鬨氣,你彆以為你不說,我就看不出來。”
顏青棠總覺得他換了個身份,人憑空幼稚了許多。
鬨氣,不應是正常?
他把自己的生活攪合得一團糟,難道她不該想想以後該怎麼辦?
“你偷偷跑去嫁人,我還沒生氣,你又氣什麼!”
話題似乎又回到之前,顏青棠不想理他,轉身躺了下。
一會兒,人就追過來了。
靠近了,但沒敢亂動,姿勢換了幾下,才小心翼翼將她摟進懷裡。
背靠著熟悉的胸膛,明明心裡不想這樣,身體卻下意識放鬆了。她也有些心軟,道:“我沒有生氣,我就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
“想以後該怎麼辦?”
“想以後該怎麼辦做什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顏青棠不想跟他說話了。
“閉嘴,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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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來,紀景行還在。
一夜之間,顏青棠的日常用物全都送來了織造局。
也不知他是怎麼跟素雲李貴他們說的,反正顏青棠不光見到了她慣穿的衣裳,連她平時慣用的牙杯都拿了過來。
吃罷早飯,他哪也不去,就跟她大眼瞪小眼坐著。
“你不去辦公?”她沒忍住說。
“不去。”
“你來蘇州是領著皇差,正事不辦,守著個女人?”
“顏青棠,你不用出言譏諷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跑?”一提這事,他就生氣。
“我往哪兒跑?”
肚子都被人知道了,還往哪兒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之前想跑,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有孕,如今這事已經被他知道,就照他現在這個態度,估計她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她抓回來。
不禁又有些埋怨自己,怎麼就脫口而出了,也是這些天發生的事太多,她一直緊繃著,昨天又發生那樣的事,她一時沒忍住。
如今冷靜下來,後悔也晚了。
“你真不跑?”
“這裡是織造局,我不信你沒交代下去不準備我出去,難道我還能飛出去不成?”
紀景行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你這女人說得話不能信,不過我今天也沒什麼事。”
其實怎可能沒事,嚴占鬆還在按察使司大牢呢,也不知道阮呈玄他們審的如何了。
可一想到嚴占鬆,自然想到顏瀚海,自然又想起嚴占鬆這幾天總是拉著他的審案的事。
雖然沒有證據,但紀景行嚴重懷疑阮呈玄就是故意的,故意幫顏瀚海轉移他注意力。
其實這事也怨他,覺得她在顏府養傷,那地方臨著布政使司,再安全不過,就沒有再吩咐疾風司的人繼續保護她。也是疾風司的人沒用,做不到像暗衛那樣潛入宅院,還不被發現。
說白了,還是怨暗鋒。
當初他出海前,跟暗鋒商量過讓他留下來保護顏青棠,他偏偏就是不聽,非說聽了皇命,要寸步不離,要不是如此,哪有這麼多事!
顏青棠自然不知他內心如此多的糾葛,眼見實在沒事可做,眼前這人又不走,隻能又去床上躺著。
“要不,我讓人找個大夫來,給你把把脈?”他沒話找話說。
“把脈做什麼?難道還怕我故意騙你我有孕了?”
她恨不得自己沒說過,如今把自己的後路都堵死了。
“你說得什麼話,不是你前陣子受了傷?”
一提到她受傷,自然想到她是懷著身子被人當街襲殺,隻恨當初輕饒了葛宏慎,就讓他那麼死了。
見她又不說話了,紀景行也不知該再找些什麼話來說。
想著想著,又十分生氣。
他都如此討好了,她難道就看不見?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季書生一點點情緒都能發覺,適時給予安撫。難道是他的臉不俊了,她棄如敝履?
屋裡的鏡子被他砸了,紀景行專門讓人去拿了個妝鏡來,順帶還有一套妝奩盒子,權當給她用了。
他則趁空在鏡前看了看,覺得自己也沒有變醜。
又覺得自己如此行徑,真是幼稚至極,有辱他太子身份及英明神武的形象,心裡更氣。
顏青棠見他來回折騰,也不知他想乾什麼,道:“你要是實在閒著沒事做,不如去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