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熱的。
真實存在著的。
“對不起……”綠穀深深地垂下腦袋,像是在做最深的懺悔,“我沒能保護你……我來晚了……”
花瀨突然意識到,綠穀不是在對現在的她說這句話,而是在對四年前她死去那刻的無法挽回反複詰問、不斷贖罪。
他心底的道歉背負著沉重的愧疚,花瀨仿佛能看到一座高山置於綠穀的後背,幾乎讓他無法直立,艱難邁步。
“不是你的錯。”花瀨主動靠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她以往每次所做的那樣,“……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出久。”
不會沒有關係。
她那麼艱難地掙紮著想要跑出來,在見到自己的那刻幾乎如釋重負,好似心願就如此圓滿了,非常放心的,即便遭受屈辱、即便滿眼苦難,卻為了在他麵前死去而感到不安。
“對不起,出久。”
這是他無法釋懷的傷口。
“……都解釋清楚了。”綠穀抬首,眸光搖晃著,幾欲破碎,“歐爾麥特和相澤老師揭穿了渡我被身子的偽裝,將all for one的能力公之於眾,那不是你……你沒有……”
綠穀手指抽搐了一下,“……你沒有被冤枉著死去……我一定……”
我一定不會讓你那麼死去。
花瀨還沒來得及想到這茬,可接下來——也就是他們三人聚集到沙發前時,討論的問題遠遠超出了花瀨的預想。
“消息封鎖了嗎?”轟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筆直地看向爆豪,“我還能看到視頻,你們事務所的危機公關是已經下班了?”
“直接全部撤掉會更麻煩吧。”爆豪不快地咋舌,皺了皺眉,“刪了大部分不利的,最火熱的幾個還留著,好歹要拿出個說辭……嘖,你以為聯係媒體抹消痕跡是那麼簡單的。”
“我也不建議全部抹消。”綠穀沉聲開口,“物極必反,過度曝光會導致無人關注,過分打壓也會引起興致勃勃的關注,這是無法消除的劣根性,當務之急……小勝,你要給出合理的解釋。”
他頓了頓,看向轟:“還有轟,要一齊給出合理的解釋。”
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有必要向端著茶杯、在沙發上縮成小小一團的花瀨解釋,斟酌著措辭道:“四年前那件事之後,英雄們聯合將你的其餘消息封鎖,就我所知一張照片都沒有流傳出去,直播時的視頻也都被清除了……唯一聯係起來的隻有當初論壇上的事,可也是沒有照片的……”
綠穀頓了頓:“我的看法是……花瀨,你願意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嗎?”
花瀨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們三人好像都默契十足地安排了這件事,並且在短短時間內,綠穀提出了新的方案,完全依據現有的條件,目的是……希望她能不受影響的,再次行走在陽光下。
她點頭的一瞬間,屋內三人皆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那麼人選……”
“什麼人選?”
綠穀剛一開口,就被爆豪的疑問打斷,他隨即反應過來:“你是想找人先收養她。”
“嗯,不然身份問題很難辦吧。”綠穀點頭。
轟沉吟:“相澤老師吧。”
綠穀想了想:“歐爾麥特其實……”
“不能是歐爾麥特。”爆豪回駁,“歐爾麥特關注度太高,相澤老師正好,有一定的威望,比較好打通,他又一直很低調,幾乎不接受采訪,不會引起過分的社會關注。”
轟靜靜地接了句:“而且她一直很喜歡相澤老師。”
猝不及防接受三道視線的花瀨:“……”
商量完畢,轟去聯係相澤,爆豪在和事務所的公關部通電話,綠穀則是在商量完畢的瞬間鬆懈了許多,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花瀨肩膀一沉。
綠穀靠在她身邊,睡著了。
……好像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花瀨見他長手長腳地縮在自己身邊,姿勢看起來很彆扭。
——這麼睡醒會渾身難受的吧。
花瀨稍稍一動,想幫綠穀換個輕鬆點的睡姿,然而就這很細微的動作,綠穀握著她的手驟然收緊,他硬生生從海潮般的困倦中掙脫而出,睜開眼第一件事看向了身邊的花瀨。
綠穀看了她一會兒,放心了,閉著眼又睡過去了。
花瀨完全怔住了。
她沒有轉過腦袋,所以廊下通訊中的爆豪特意走過來看她時,兩人的視線輕易便撞到了一起。
“……”
花瀨仿佛從他眼底看到了一湖的熔漿。
“不管哪種理由都很難解釋,畢竟你從來都不是說那種話的人設,現在要……爆心地?爆心地你還在聽嗎?”
“……在。”爆豪抿了下唇,轉身走開,低聲繼續說著什麼。
轟從廚房內走出來,將一杯熱茶遞給她,手背碰了碰她的指尖:“相澤老師答應了,他說想見你。”
花瀨更愕然了。
沒有人問她為什麼會是這樣,也沒有人試圖詢問她的起死回生,所有人似乎都坦然地接受了這就是她回來了。
為什麼……都不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