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在陽光城娛樂感受到的智能馬桶。
他這輩子第一次用智能馬桶,都不知道那馬桶到底是多聰明,竟然噴出的水流能對的那麼準。
可以說,喬翼橋之後再用任何馬桶都有種“除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意猶未儘。
這麼有意思的事,幫裡的兄弟也都得體驗上才行。
還有軟軟的床、更好的剪輯老師、表演指導老師等等……
都是開銷。
而且,幫裡還有十幾位凶神惡煞的家夥等他安排呢。
()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一口氣把他們都安排了。
正想著,他忽然收到了郵件。
這是一封退稿信。
喬翼橋想過《混亂校園》可能會不過審,但沒想到會被退稿。
“尊敬的喬先生您好,因為您提交的XXX文件格式有誤,特將投稿退回,我局將清除您第一次投稿的記錄,請您準備好材料之後再向總局投遞。”
雖然看上去措辭十分客氣。
但……“總局”
二字不僅加粗了,下麵還有個下劃線。
而且,喬翼橋提交的文檔格式都是檢查過的,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
所以這封退稿信顯得十分奇怪。
幾乎同一時間,喬翼橋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
“你好,我是省電影分局的員工,現在以個人身份跟您通話,”小劉說話很快,“您這部《混亂校園》在我們分局是過不了的,不單是我們分局,也請您不要再向任何省的分局投遞,都大差不差。”
“想要過審,你一定要走總局,走特殊題材報備,邀請公安部和教育局聯合協審,隻要這兩個部門的協審通過了,總局也不會卡你了。”
“我話就說這麼多了,請您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跟您的這次通話,謝謝。”
說完,小劉就把電話掛了。
喬翼橋能聽得出對方的語氣有局促和拘謹,顯然這樣的電話是不合規的。
但他還是想儘辦法來通知了自己。
喬翼橋很容易被這種善意打動。
但同時對方也給自己指出了一條明路,甚至說是唯一可能的路。
看來走分局審查的路行不通了,他能做的,隻有去總局審查。
這就牽扯到了公安部和教育局兩個部門的協審。
所謂協審,就是電影局總局找兩個部門的專家來進行聯合審查。
一般有協審存在的話,電影局也不會對內容層麵做太多的要求。
隻不過,協審的門道就多了去了。
當然,喬翼橋可以隻申報,然後任由總局去找人協審。
但他也可以先走走關係,爭取協審的通過。
因為近兩年對於協審的需求越來越大,公安部和教育局其實都成立自己的影視中心,專門為協審做準備。
教育部那邊的熟人,隻能拜托萬校長找找試試。
公安部這邊……喬翼橋想了一圈,恐怕隻能自己來了。
但找誰呢?
喬翼橋走在“亦正校園”裡,一圈一圈的抽煙。
他其實沒有進過警隊,在警校的時候就直接被派去做臥底了。
雖然有著前公職人員的身份,但實則並不認識什麼人。
愁啊。
人情社會有人情社會的好處,但如果自己沒有人情關係,則就是困難重重了。
喬翼橋抽了好幾圈煙,抽的自己滿腦子都烏煙瘴氣的
。
如果自己當時不那麼獨就好了。
洗翠幫的小弟們看著老大這樣,誰也不敢上去說話,都站在教室裡偷偷看著。
喬翼橋正打算放棄,讓他們隨便找人協審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的地上放了一朵海棠花。
不會……
喬翼橋屏息凝神,躲開眾人的目光,上了天台。
果不其然,一個穿著黑西裝、十分騷包的白頭發大叔站在那。
“你是喬翼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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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素未蒙麵的伯祖父,”喬棠笑笑,“你爸最近還好嗎?”
“還好。”
“那就好,”喬棠走到喬翼橋身邊,“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喬翼橋隻依稀從自己父親和爺爺嘴裡聽說過這位伯祖父,也就是爺爺的弟弟。
但對方一直很神秘,喬翼橋也沒見過他。
他之前在臥底的時候,他的接頭人代號為“菊花”,每次要見麵,就會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上一朵菊花。
所以,看到那朵有些突兀的海棠花的時候,喬翼橋就懂了,這是自己人。
“你這孩子,我以為你完成臥底計劃之後會服從安排,隨便找個公職上的,”喬棠依舊笑著,“沒想到你自己出來單乾了。”
喬翼橋不確定道:“喬……伯祖父,請問您怎麼知道的這些?”
“你以為你出來單乾組織就不會再關照你了嗎?”喬棠彈了喬翼橋一個腦瓜,“我聽小白說了,你最近弄了個電影,是吧?”
這位口中的小白,應該就是白吉克叔叔了。
白吉克叔叔和喬棠認識?
真是謎一樣的關係。
“你那電影怎麼樣?”喬棠見喬翼橋一臉懵的樣子,“給我也看看。”
喬翼橋趕緊拿出手機,把電影給喬棠放了一遍。
“不錯啊,你這搞得,有模有樣的,”喬棠說著,“我不太懂藝術,但也覺得挺有意思的。你怎麼想到做導演的?”
喬翼橋就把自己如何被迫走上導演之路給喬棠講了一遍。
喬棠一直在笑。
“看來咱們家人和娛樂圈有緣啊。”
喬翼橋不太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但喬棠很快又道:“你現在在愁什麼呢?剛看你一圈一圈抽煙,跟煙囪似的。”
“過審唄,”喬翼橋很坦誠,“這片子得用公安部協審。”
然後,喬翼橋就把過審的事兒也給喬棠講了一遍。
喬棠聽完,點了點頭:“好的。”
“您能幫我解決?”喬翼橋看著這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太靠譜,但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於是抱拳道,“那我可要拜托您了,伯祖父。”
“小事小事,好說好說,咱還是有點人脈的,”喬棠微笑點頭,朝他招了招手,“對了,我再跟你說一個秘密。”
喬翼橋帶著疑惑靠近:“什麼
() 秘密?”
“就是……”喬棠的聲音十分神秘,“聖柱王先生的褲子穿反了。就這樣,bye~”
說完,喬棠就以老年人不該有的步伐朝樓下衝去了,轉眼間就消失了。
喬翼橋:“……”
他的親戚裡,到底有沒有哪怕一位正常人啊?
……
一周後。
燕京,電影局總局,審核部看片室。
這一場看片的人很少,隻有四位。
但都大有來頭。
有來自公安部金盾影視中心的富主任、教育局影視中心的鄭處長、電影局審核部聶處長。
以及,電影局總局局長,王和平。
聶處長感覺亞曆山大。
這部片子本來是到不了這個審查級彆的,但沒想到公安部和教育局來的竟然是一位主任和一位處長,他也隻能趕緊叫出來局長作陪。
《混亂校園》放映過後。
四人先是沉默。
“那個,我先說說我的看法吧,拋磚引玉,”聶處長率先開口,“這部片子劇情流暢,也有設計巧思和獨特之處,但不論是拍攝手法還是所探討的問題,都太有挑戰性了,我的建議是先壓下來,等過幾年再說吧。”
“壓下來?”富主任皺了皺眉,“我僅從公安部的角度講,這部片子沒有任何不能過審的原因。因為他根本沒有設計情節,裡麵所涉及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鄭處長也推了推眼鏡:“雖然這部片子設定了一個校園的極端情況,但我也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其實他裡麵的每一位老師的教育方法都是不同的,雖然沒有明著講,但也頗有趣味。”
“可你們不覺得以惡製惡這種方法不應該提倡嗎?”聶處長有些著急,“而且用真的道上的人來教育孩子們,這種方法真的可取嗎?”
“不然呢,”富主任把手一抱,“這裡麵遇到的問題,就是現實中存在的問題。現實中的孩子遇到校園霸淩,如果是受傷了——當然我們也不希望他們真的受傷——但是,如果是受傷了還好說,可以取證。但如果麵臨軟性的校園暴力,我們警方真的沒有太好的辦法。”
“至於用道上的方式教育,我想也是針對的這幫對那種生活向往的孩子,”鄭處長補充道,“對他們這樣的孩子,其實老師都是非常頭疼的,我之前都沒想到可以用這種方式教育他們,其實是為我們拓寬了視野。”
“是啊,而且你覺得遇到這種情況,現實中的老師就有辦法嗎?難道他們能模仿電影中的做法嗎?他們不能!但是!”鄭處長繼續道,“但是他們可以看看這部電影,也許會對他們有所啟發!”
聶處長搖頭:“你們想想,看到這部電影的不止是國內觀眾,還有國外觀眾,如果他們看到我們國家的現狀是這樣的,他們會怎麼想?”
富主任冷笑:“你的意思是,讓什麼比比西,西恩恩,沒看到這些就不抹黑我們了?我們麵臨的問題又不
僅是我們自己的,其實很多國家都麵臨同樣的問題,這不就是世界性嗎?我們應該已經強大到不怕彆人看見我們的困境了吧?”
聶處長歎氣:“但我還是擔心……算了,讓王局長拿主意吧。”
三人看向王局長。
王局長戴著眼鏡,沉默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覺得這電影有趣嗎?”
“當然了!”富主任一拍大腿,“我看的電影不多,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形式,後麵那段導演和明自欽吵架我都笑壞了!”
“我認為的有趣是他的深度,其實他在試圖探討一個很深的問題,關於暴力,也關於權利,關於人性的本質,”鄭處長推推眼鏡,“這些都很有嚼頭,但他沒有用特彆說教的方式進行,我還思考了挺多的。”
“是啊,”王局長笑著,“有趣才是電影第一位的。我也覺得這電影很有趣。現在的年輕人可太怕說教了,咱們那些主旋律電影越來越不吃香,不就因為這個嗎?”
聶處長聽完王局長的話菊花一緊,忙問:“您的意思是……?”
“我上任以來,目標是什麼?”王局長反問聶處長。
聶處長即答:“您的目標是,讓華國優秀的影視作品走向世界……”
“是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讓這部《混亂校園》去國外參賽吧,”王局長點頭,“但我想也得看看國內觀眾的接受程度,也幫它節省一些成本,我想讓它走藝術院線,你覺得呢?”
所謂藝術院線,就是國內幾家特定影院所專門選出的一兩個廳,專門播放藝術電影。
來的觀眾也都是比較高知的電影深度粉絲。
而藝術院校所選的影片通常是對大部分觀眾來講比較有挑戰性的,也是國家電影局所選出來的影片,目的主要就是為了試水。
而且,走藝術院線的電影可以省去發行和排片的煩惱,反而對於極低成本的片子來說是一種保護。
但是,走藝術院線的電影也就代表了與下沉的巨大的觀眾市場的隔離。
票倉注定不會太大。
這也算是一把雙刃劍。
因為要讓小成本偏藝術向的電影去和大製作,有著數百人發行團隊的商業片去搶占正統影視市場是不可能的事。
聶處長聽完王局長的話,也隻能對這種這種方案點頭:“好吧,那就這樣吧。”
……
喬翼橋接到電影局郵件的時候,正在挑選馬桶。
劈頭蓋臉的,是一張紅頭文件。
“電影《混亂校園》(pus)的製作方,您好。請根據以下建議調整影片內容:”
“一,請注意並確認第3分40秒在教室中懸掛的國家地圖版本為202X年4月自然資源部所發布的1:4800萬的標準地圖。”
“二,請將第5:21秒,背景中涉及侮辱殘疾人,如‘腦殘’等詞語的台詞刪除。”
“三,請將第9分49秒處某同學手臂上出現的宗教
色彩紋身做技術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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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總總,四、五十條。
但是。
都是極小的、針對內容的修改。
這代表什麼?
代表過審了!
喬翼橋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後續,文件下方還有這部影片的參賽和檔期建議。
檔期定在三個月之後,而參賽……
這甚至是喬翼橋沒有想過的道路。
但要說哪個導演不想在國際上嶄露頭角,那也是不可能的。
喬翼橋當場離開了馬桶的銷售,回到屋子裡,研究起所電影局建議的三個電影節。
分彆是意大利的都靈電影節、荷蘭的鹿特丹電影節、以及西班牙的生塞巴斯蒂安電影節。
這三個電影節無一例外,都對新晉導演十分友好。
甚至可以說,他們隻接受新晉導演的投稿。
三個電影節的時間差不多,都還有兩個月就開始了,所以喬翼橋隻能選擇其中一個。
他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去荷蘭的鹿特丹電影節(IFFR)。
這個電影節被稱為“世界新銳導演最重要的舞台”,自從誕生之日起,就被貼上了“獨立”、“反叛”、“實驗”、“創新”等等標簽,與戛納電影節等並稱歐洲五大電影節,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與西方的很多電影節不同,鹿特丹電影節並不偏好描述苦難的華國電影,反而,它對更具實驗精神和真實表達的電影十分友好。
而且,鹿特丹電影節還是華國導演的福地。
從2000年開始,就有很多位導演在這裡摘取“金虎獎”。
但近些年,並沒有獲獎情況。
大家都說,是不是華國電影式微了,沒落了,已經沒有創新精神了。
這一切都刺激著喬翼橋,想去挑戰一下。
而且,它還有一個刁鑽的要求,那就是老虎競賽單元長片必須是導演的前三部長片作品之一,並要求全球首映。
所有的一切,似乎喬翼橋都能符合標準。
等把一切參賽所需的東西都卡著收片的最後時間提交上去之後,喬翼橋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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