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二合一)(1 / 2)

喬翼橋其實很明白電影局讓他去參賽的意思。

這是一個求變的時代,電影局的新任局長就是從□□平調過去的,上任之初便立下投名狀,要幫助華國電影走向世界。

華國電影市場其實一直是歐美國家又怕又愛的地方。

愛就是愛它的票倉大,很容易賣出票房,但怕也怕上映影片數量多,很容易籍籍無名。

與之相對應的,華國電影則一直麵臨“走不出去”的問題。

現在在海外票房最好的還是二十多年前的《臥虎藏龍》,可不過也隻有2.1億美元。

作為文化輸出的重要端口,華國電影一直沒有得到世界的認可。

王局長想做的,就是做出一批得到世界認可的電影。

而華國影視一直被詬病不尊重創新與特立獨行的影片。

所以王局長今年欽點了一批有些叛經離道的電影,去征戰各大電影節。

這既可以看做是華國電影機構對創新型電影的支持,也可以看做是華國電影人向世界的征戰。

喬翼橋自然也想乘上這一縷東風,畢竟電影拿獎,對於導演來說都是榮譽一件。

鹿特丹電影節(IFFR)還有一個月就正式開幕了,而喬翼橋一直焦急地等待,直到距離開幕還有15天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來自IFFR的壞消息。

包括謝然導演在內的選片團隊全部解雇。

前些年,華語片在鹿特丹電影節的參賽數量有可能多達20部,但近兩年銳減,很多人都懷疑是不是IFFR的選片團隊出現了問題,而今天謝然導演等華人選片員遭到解雇的新聞無疑是坐實了這條傳聞。

這不僅意味著鹿特丹電影節選片風向將發生轉變,華語片能不能再創之前的輝煌戰績,也成了無法預測的變數。

喬翼橋聽到這條消息,自然覺得灰心不已。

因為目前為止,國內還沒傳來任何一部作品入圍主競賽單元的消息。

而進入展映與其他競賽單元的消息也少的可憐,隻有4部。

以往,這個數量至少也是20+。

喬翼橋其實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覺得能入圍參展也好,但又覺得好歹入圍個“光明未來單元”吧……就在這樣輾轉反側的焦慮之中,喬翼橋忽然收到了一封來自電影節組委會的郵件。

郵件是用荷蘭語和英文撰寫的,對於喬翼橋來說問題並不大。

“尊敬的喬先生,我們誠摯邀請您的電影《混亂校園》進入鹿特丹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即金老虎競賽單元,我們很期待您的到來,請您回複此郵件……”

握草!

饒是做了一周的心理建設,在收到這封郵件的同時,喬翼橋還是感到心頭一震。

他入圍了。

而且是主競賽單元!

要知道,每年會有四到五百部電影進行投稿,而其中隻有十部才能入圍主競賽單元,爭奪金老虎的殊

榮。

喬翼橋立即回複郵件(),

?(),

並一定準時到達。

回完郵件,喬翼橋才開始認真看起這封邀請函。

鹿特丹電影節是世界上唯一的沒有紅毯環節的電影節,以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所以邀請函上也沒有任何關於著裝要求的字樣。

邀請函也十分簡潔,隻是簡單的列舉了一下今年的開幕影片與閉幕影片,並邀請大家參與罷了。

果然很有個性。

而且,在邀請函的最後,還列明了報銷事宜。

這其實才是喬翼橋最關注的部分。

喬翼橋打聽了一下,以往的鹿特丹電影節隻報銷導演的機票和7天住宿費用,但這次,鹿特丹似乎有錢了,可以報銷包括導演在內的兩位主創的相關費用。

由儉入奢也不太容易。

喬翼橋立馬開始思考起來要帶誰去。

……

花蕊娛樂宿舍。

“哎呦,你怎麼又回來了?”小杜笑著嘲諷,“不是去上學了嗎?”

大風也應和著:“是不是想念哥哥們啊?”

“還是說書讀不下去,被開除了啊?”阿吉也笑著。

明自欽一言不發。

他隻是回來拿一下之前沒帶走的行李罷了。

但沒想到,那些行李早就被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他早該想到的,自己一離開,這三位前隊友,一定不會替他收好那些東西。

於是,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學不下去記得回來啊。”

“是啊,我們還能帶著你一起玩呢。”

“你的腦子學不會也正常,可千萬彆想不開自殺啊~”

三位隊友還在叫著,笑得十分古怪。

落井下石這種事,他們乾了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可就算是早就做好了種種心裡預設,明自欽走出宿舍樓之後點了根煙,手指都還是抖得很厲害。

他以為自己已經十分強大了,尤其是經過這次拍攝,應該進步了很多。

但沒想到還是會受到這麼大的影響。

正當他在內心默默吐槽自己沒用的同時,手機忽然響了。

是喬翼橋發的。

“小明,快去辦護照和簽證,我帶你去鹿特丹。”

……

荷蘭作為提倡文化與包容的城市,簽證在歐洲國家裡一直屬於好辦的那一批,再加上有電影局出具的特函,以及鹿特丹電影節組委會的邀請函,簽證辦的都十分順利。

喬翼橋最終決定帶小何、蘇朗和明自欽去。

其中明自欽由組委會報銷,而小何和蘇朗則是喬翼橋自己報銷。

用的甚至不是公司的賬。

至於屠愈和吳姐。

她們選擇自費自助遊,和他們四個並不是同一個航班。

在飛機上,四人坐在經濟艙的同一排。

飛機起飛的

() 時候,蘇朗忽然麵色凝重,小何也是眉頭緊鎖,就連喬翼橋也渾身緊繃了起來。

經常飛來飛去的明自欽見到三人這樣,不禁發笑:“你們是第一次坐飛機嗎?”

三人看向他,一齊點點頭:“嗯。”

明自欽笑著看向三人。

等飛機飛的平穩了,三個人雖然都正襟危坐,但腦袋齊刷刷地看著小小的舷窗之外。

哪怕隻是如常的藍天白雲,他們也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飛機的鋼鐵大翅膀壓著白雲,幾乎看不到太遠的地方。

明自欽看著三人的樣子,忽然笑了一下:“我覺得,遇到你們,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事了。”

喬翼橋這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明自欽:“都是緣分,大家一樣幸運。”

在這小小的機艙裡。

喬翼橋忽然有了一種感覺。

握草。

我現在真的是導演了。

我也像娛樂新聞裡寫的那樣,參加電影節,飛來飛去了。

誰能想到好幾個月之前,我還在為著溫飽問題頭疼呢?

然後他又轉頭,看看蘇朗和小何。

小何一如既往地看上去遊刃有餘,哪怕這也是他第一次坐飛機。

而蘇朗的眉眼都舒展開了,似乎心裡一直堵著的事兒,終於獲得緩解了。

還有明自欽。

他的氣質簡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切,都是電影的功勞。

這行業,他的工作,都是多麼神奇啊。

喬翼橋本來想一直看著外麵,直到降落,但電影節之前的申報和字幕校對工作占據了他之前太多時間,於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睜開眼,就是10個小時之後了,飛機正在降落。

鹿特丹。

一個喬翼橋之前隻在書裡看見過的地方。

如今就四四方方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飛機落地後,四人上了之前約好的Uber,直奔酒店。

小何和喬翼橋的英語都不錯,雖然之前隻是紙上談兵,但在鹿特丹這個英語普及率大於90%的地方也算是拿得出手。

但是到了酒店他們才得知一個令人頭禿的消息,酒店要下午兩點以後才能開始辦理入住,而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也就是說,他們還要在外麵待至少四個小時。

明自欽正想著是不是去哪休息一下,隻見小何已經開始規劃起了行程。

把行李寄存在了酒店之後,四人就租借了酒店的自行車,直接出發。

鹿特丹本身並不大,一共才300多平方公裡,和華國的小縣城一樣大,而自行車又是這裡最流行的交通工具,所以四人騎上就出發了。

第一站是非常有名的立體方塊屋,位於鹿特丹正東方向,是由設計師PietBlom設計的,所有的房子都是呈45°角傾斜的,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塊米黃色的魔方。

導演天

生對於線條和顏色很敏感,

小何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把這裡當做了第一站。

喬翼橋果然逛得十分過癮,看來看去,拍了不少照片。

他正舉著相機哢嚓哢嚓的時候,忽然旁邊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姐姐拍了他一下。

“Areyouesepeople?”對方興奮問道。

並帶著一股濃濃的口音。

喬翼橋摘下墨鏡,看了看對方,是十分南亞的長相,“Yes.Whereareyoufrom?”

對方聽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立即興奮起來,“I‘mfromPakistan,youknowPakistan?”

巴基斯坦。

原來是巴鐵啊!

怪不得聽到他剛剛和小何他們說了中文就來搭訕了。

兩個人立即用英文聊了起來。

不聊不要緊,一聊才發現,這位小姐姐叫薩布裡·哈希米,竟然也是來參加鹿特丹電影節的。

而且,她的作品和喬翼橋一樣,入圍的是主競賽,金虎獎單元。

“我知道你!”小姐姐立即興奮起來,“你是QYQ,今年你的片子是唯一入圍主競賽單元的華國作品!”

“是麼?”

喬翼橋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又默默地給自己加了一把壓力。

今年華國的電影可就看他的了啊。

順便,他在心裡吐槽了一下。

QYQ到底是個什麼名字。

“你的片子是講什麼的?”喬翼橋很坦誠地和對方講,“我不太了解巴基斯坦影片,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薩布裡笑笑,“我們國家的影視作品發展很差勁,這個所有人都知道。我也是作為獨立導演拍攝的這次影片,我是全程用DV相機拍攝的,講述的是我妹妹墮胎的過程。”

“你妹妹?”喬翼橋不免覺得有些奇怪,“你看上去也十分年輕。”

“是的!”薩布裡的笑容收斂了,“我的妹妹隻有14歲!但是她懷孕了,被一個□□她的丈夫。在巴基斯坦,女性被家暴是無所謂的,沒有人管,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女性在家暴中死亡。我的妹妹就是被婚內□□,但沒有人去管婚內□□的事!畢竟婚外□□也不管!”

喬翼橋聽完不勝唏噓:“幸好有你這樣的電影人。”

這世界還有很多陰暗的角落,但也還有些單薄的身影在抗爭著這些。

“我隻是想記錄下這一切!我的妹妹已經在三周前去世了,不然我一定會帶她來鹿特丹,看看這裡的房子。”

喬翼橋也感到了傷痛:“節哀。”

“沒事,其實我很開心,因為她活著的每一天都在痛苦,”薩布裡笑笑,“這時候她已經自由了,我想是有她的保佑,我才能入圍主競賽單元。”

談到了電影,薩布裡又回到了快樂的神態:“我的片子受到華國影響很大,我最愛的事就是去華國開設的救

援基地,在裡麵看華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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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嶺街殺人事件》!楊德昌,yyds!”

看來巴鐵小姑娘真的很喜歡中國文化,連這些網絡熱梗都十分了解。

“我也很喜歡楊德昌先生,但我最喜歡他的《一一》。”

“《一一》我也很喜歡,除了楊德昌先生之外,我還喜歡蔡明亮。”

“……”

餘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他們從楊德昌聊到了蔡明亮,又聊到了鐘孟宏,之後還聊了王家衛獨特的創作方式和周星馳獨特的無厘頭風格,之後又聊到了第五代第六代導演,聊到了張藝謀的那句“色彩是最能夠喚醒人類情感波動的因素。我要徹底的鮮豔,所有的顏色都要嚇人一跳,哪怕俗一點都好。”,對這句話,二人都深表讚同。

“我們說好,對方作品的第一次展映,一定要來!”薩布裡篤定道,“我們已經算是朋友啦。華國和巴基斯坦,永遠的好朋友!”

喬翼橋認真點頭:“一定。好朋友。”

回程的路上,喬翼橋就在想。

電影到底是一種多麼複雜,又多麼純粹的藝術。

複雜到每一個細節,一下午都討論不完。

但又純粹到,隻要你熱愛,便能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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