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真理無窮?
進一步有一步的歡喜。
當天回到酒店,四人都累的夠嗆,也不管時差不時差了,倒頭就睡。
喬翼橋也不例外,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四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前往了位於鹿特丹市中心的Pathe影院。
開幕式將在這裡舉辦。
出示邀請函和提前溝通留位置的郵件後,四人便進入了Pathe最大的影廳,這裡足足能容納幾百號人。
主席簡短介紹後,就進行了第一部作品的放映儀式。
開幕影片是來自於波蘭導演的處女座,講得是一個雙向情感障礙的女孩學自行車的故事。
喬翼橋也是第一次對鹿特丹電影節的入圍影片有了直觀感受。
好……悶。
其實鹿特丹電影節的電影一直被詬病又怪又悶。
但這部是把這兩個特質無限放大了。
整部電影充滿了實驗性的手法,其中甚至夾雜了一些在喬翼橋看來類似ppt的轉場設計,但其實講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喬翼橋在不停感歎對方手法高級和創新的同時,也忍不住覺得整部電影沉悶無趣。
就像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糖,但你細細咀嚼,發現裡麵全是工業糖精。
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失望。
不過這部片子也並沒有被選進主競賽單元。
組委會之所以選擇它做開幕影片,也純粹是為了紀念波蘭獨立電影誕生40周年。
開幕影片結束後,不少電影人也都帶著疑
() 惑的表情離席。
喬翼橋鬆了一口氣。
來這的都是終極文藝愛好者,連他們也帶著疑惑,那麼也就是說自己也沒那麼特彆了吧。
之後的幾天裡,喬翼橋又買了幾張自己感興趣的電影的放映票。
這些都是和他一樣的,各個電影導演的處女作。
質量果然良莠不齊。
但大家都在搞一些很新的東西。
喬翼橋在不斷學習這些很新的手法之後,也生出了一絲自己對電影的看法。
他喜歡,且僅喜歡,故事好的片子。
他雖然是一個新導演,卻很老派的認為,電影不過是一種故事載體。
最終呀的還是故事本身,至於一切的手法,都是過眼雲煙。
這是在他看到薩布裡的片子之後感覺到的。
薩布裡的電影不長,隻有70多分鐘,手法也極其粗糙,全程都用DV拍攝,甚至沒有打光。
但故事卻是足夠令人深思的,她的妹妹在被□□後被迫嫁給了自己的“丈夫”
,但她並不想生下孩子,所以去尋找墮胎的方法。
這個故事雖然簡單,在南亞及中東地區也並不少見,但卻非常真實、紮實。
喬翼橋發現自己寧可看十部這樣的片子,也不想再看那種炫技卻沒故事的電影了。
但很可惜,喬翼橋的票買的是觀眾場,不少觀眾看到一半都受不了過分搖晃的鏡頭而中途離席。
放映過後喬翼橋和薩布裡也進行了短暫的交流,聽說媒體場和片商場的觀影情況也並不樂觀。
各類A級電影節以及大部分B級電影節,都會設置至少兩種專場,即媒體場和片商場,因為他們都是很有針對性的觀眾,一次電影節的參展場次很可能多達2000部,他們不可能場場都看,所以很多場次都是看幾分鐘就離開了。
怕他們影響到普通觀眾的觀影體驗,所以電影節才有各種專場。
而薩布裡的片子連普通觀眾場的觀影效果都不好,就彆說另外兩個專場了。
不過喬翼橋除了安慰幾句,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導演能做的,也就是在電影中投入自己的全部心血。
但能不能成,就看天時地利人和了。
“沒事的,QYQ,我能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薩布裡這個堅強的姑娘還是笑著,“作為我們國家獨立電影的探路人,作為一名女性電影人,我能入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期待我的下一部作品吧,QYQ,到時候我們再比比,誰更厲害。”
“一定。”喬翼橋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喬翼橋就看到了薩布裡給自己的p發了消息,說她已經回國了。
喬翼橋問她為什麼不等到閉幕頒獎禮完成再回去。
她說,因為知道自己拿不了獎,家裡又有點事叫她,她便提前離開了。
她還說,她會永遠記得和QYQ暢談的下午,並把自己的所有好運都送給
他。
隔天。
一個氣溫非常舒適的下午,
《混亂校園》(pus)的放映終於要開始了。
第一場,
是記者會的放映。
實不相瞞,喬翼橋並不怎麼在意記者場。
他更關心觀眾場和片商場。
前者代表了他的電影在大眾心中的接受度,後者則代表了他的片子能不能賣的出去,賺到小錢錢。
所以,本來記者場喬翼橋都沒打算出席。
他本來想去聽同一時間多倫音樂廳的音樂劇的,票都買好了,沒想到原定明天展映的片子因為今天某個國家的片子臨時撤回,才讓喬翼橋提前了一天。
問就是很氣。
音樂劇他也想聽很久了,票也老貴了,還不能報銷。
但小何拖著他,甚至是拉著他,逼著喬翼橋一定要來媒體場。
畢竟在這裡麵對的可是全球各地的媒體。
而就在放映開始之前,心情本就不明朗的喬翼橋還遇到了一件小小的糟心事。
他發現隔壁影廳的泡菜國放映團隊正從他的廳裡“偷”記者。
喬翼橋的片子作為華國的獨苗,又是金虎獎主競賽的十個入圍電影之一,小何又趁機在前些天偷偷爆料,說有“很顛覆”的拍攝手法,再加上華國獨立電影的話題度本來就不低……種種條件相加,所以自然記者不少。
喬翼橋也根本沒擔心過宣傳的問題。
可偏偏今天在隔壁廳,距離他放映5分鐘左右的時間,還有另一場放映,是泡菜國的獨立電影。
泡菜國的電影工業體係很發達,但獨立電影的發展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除了《綠頭蒼蠅》等幾部片子之外,在鹿特丹上獲獎的作品並不算多,至少,遠比華國之前的少。
而今天在隔壁放映的這部,喬翼橋也派小何去打聽了一下,饒是給他講了三遍故事梗概都沒記住。
主要就是……不太行。
也沒什麼宣傳點,所以記者場願意出席的記者並不太多。
然後,他們就開始“偷”記者。
喬翼橋出門一看,正好聽到對方不知道是製片人還是導演的家夥正對著西方記者點頭哈腰:“yes,yes,thisisQYQ’smovie.”
喬翼橋:“咳咳。”
小何聽到動靜,立即抬眼看他,然後心領神會。
然後,小何找到了當場保安。
不到三秒。
對方將鬼鬼祟祟的頭縮了回去。
喬翼橋以為這事兒就算完了。
下午三點鐘,《混亂校園》的鹿特丹首秀正式開始。
影廳已經坐滿了記者。
喬翼橋雖然總說自己並不在意,但心中還是不禁忐忑起來。
他想看媒體的反應,又不敢看,最後乾脆站到了電影院最後麵,打算從眾人的背影中分析一二。
或者,隻數一數一共多少
人離場……或者,隻數多少人留下就好了。
影片開始。
麵對前幾個鏡頭,會場中就傳出了疑惑的聲音。
喬翼橋也知道他們在疑惑什麼。
因為他們看不出來這些都是什麼鏡頭,看著就像是監控一樣。
但很快,他們進入了主線劇情,這件事被拋到了腦後。
一路以惡製惡的複仇之路,所有記者都屏息凝視,靜靜看著。
但喬翼橋也注意到,似乎有一些人靠在靠背上了。
似乎覺得這一切有些套路。
不過。
影片來到了中段。
社會實驗的設定被拋了出來,緊接著,導演的話也說了出來。
喬翼橋為了這一場放映,特意和明自欽一句一句重新設計台詞,錄得英文版。
因為兩個人的英文都有些口音,所以……顯得更好笑了。
觀眾全都開始笑。
但也有不少人,在看到明自欽的轉變之後,又“嘶”的抽了口氣。
整個房間的氣氛,就不停在笑和歎氣之間轉換,仿佛一個不斷旋轉的磁極,叫人一直揪著心。
最後,當一群人考上高中,在朝陽下喝著汽水的鏡頭出現,觀眾們才“啊~”的一聲。
似乎是在說“竟然這就結束了?”
然後,現場響起了掌聲。
媒體場幾乎從不鼓掌,因為他們要急著回去寫稿,所以能看到結尾都是奇跡。
而喬翼橋數了。
中途離開的記著數量為……
0。
在黑暗之中,喬翼橋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
也許,他真的做到了些什麼。
近四個月。
從籌備,到置景,到選演員,到拍攝,到麵臨無數突發狀況,到完成,到剪輯,到調色……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值得的吧?
甚至在電影院的燈重新亮起之後,還有不少記者和影評人過來和喬翼橋說著電影中的內容,問他到底是怎麼拍攝的。
喬翼橋也很坦誠,把自己如何設計,遇到了什麼問題,有哪些不足等等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一眾媒體瘋狂記起筆記。
但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打破了如此和諧的氛圍。
泡菜國的那幾個主創,竟然打開喇叭,進場喊,希望大家去看看他們的電影。
雖然……這種精神蠻值得尊敬的。
但,這畢竟還是喬翼橋的放映主場,喬翼橋並不想尊敬這幫小偷。
喬翼橋今天本來就一直有點臉黑,剛剛回答媒體問題的時候才稍微好了點。
現在就是整個垮掉。
他也沒多想,抄起了影廳地上放著的一根易拉寶支撐管。
“請離開我的放映會,”喬翼橋冷冷道,“都是亞洲電影人,不要逼我撕破臉。”
這段話說的是中文。
喬翼橋懶得想英文了,
總之對方看到他的樣子應該就能理解。
在他說完之後,
蘇朗和小何也各自拿起了一根支撐管。
“滾蛋。”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泡菜國三人瞬間被嚇住了。
然後,也不等喬翼橋這三個人有什麼問題,跑出了放映廳。
喬翼橋立即放下支撐管,然後看向記者,禮貌微笑。
“Sorry,Ididn’thearyourquestion,youaskagain?”
……
當晚,喬翼橋回到賓館。
小何端著ipad興衝衝跑過來,“老大,咱們該看看媒體的第一波報道說啥啦!還有影評人專欄之類的。”
喬翼橋想著謙虛使人進步,聽聽彆人的批評也無妨,於是便和小何看了起來。
豈料。
映入眼簾的是鹿特丹當地最大的報紙,裡麵頭版的最下麵,赫然寫著一個標題。
“esegangstermadearaordinarymovie”(華國X幫成員拍了部了不起的電影)
配圖就是喬翼橋三人拿著鋼管(易拉寶支撐杆)指著泡菜國三個人的樣子。
同一時間,同詞條的該信息登頂當地小藍鳥趨勢榜榜首。
喬翼橋:“……”
不愧是西方記者。
就是愛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