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後的日子,整個劇組終於回到了比較太平的狀態。
祁思齊在休息了一周之後,又重新回到了拍攝之中。
地震的戲真的非常難拍。
爆破每一間房間都要設計好爆點,和每個人的走位,再研究機位和爆破的時機。
因為祁思齊出事了,所以喬翼橋對這一切就更加謹慎。
排練的時候都要求演員和麥克李他們務必要按照真的表演的時候的一切來進行,精確到細節。
不是他不鼓勵演員臨場發揮。
但在有爆破這種極度危險的戲的時候,他不能再讓演員像祁思齊那樣為了鏡頭效果鋌而走險了。
事實上,地震的戲最後在影片裡的呈現可能隻有五分鐘,甚至更少。
但拍攝則是已經拍了一個多禮拜了。
這種細致的水磨工夫,不免讓煙火爆破公司的老邵有點不滿。
老邵做煙火爆破等等工作已經有三十多年來,可以說是看著這個行業一點一點發展起來。
他有一件十分引以為傲的事——自己負責的煙火爆破工作,從來都沒出過事兒。
在這個領域,他可以說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人了。
但沒想到來《高牆倒塌時》劇組,第一天就破功了。
他怎麼可能不氣呢?
再加上本來《高牆倒塌時》的錢就不多,聽說都是靠喬翼橋導演磨了半天才磨下來的,他的心氣兒就更沒了。
現在就是把導演要求的事兒做的七七八八就結束了。
實在不行,狄樂那個小子也能幫上很多忙,也沒他什麼事兒。
隻要他保障最基本的,也就是安全,那就夠了。
但他也略微對喬翼橋有點不滿意。
進度實在太慢了,每一條都排練那麼多次,有必要嗎?
而且,排練的時候,很多時間都不是演員們在跑位,而是看著喬翼橋在思考。
喬翼橋思考的時候通常會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看上去很像是在……睡覺。
這時候,演員們沒人敢去打擾喬翼橋。
但老邵心裡不太得勁,很想拿個小棍去捅捅導演,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喬導陷入假寐之後,再醒來時提出的意見通常也非常的簡單。
頂多就是哪個演員往左多跑兩步、或者跑步時候表情再沉著點,要麼就是攝像機的角度再傾斜一點這樣。
老邵覺得自己就是個粗人。
拍個電影至於這麼吹毛求疵嗎?觀眾怎麼可能看這場戲的時候還說“這裡爆炸了,攝像機竟然往左邊傾斜了一下,好棒誒!”
總之,就在他完全的不理解當中,爆破戲就這樣一場接一場的進行下去了。
前麵的爆破可以說完全是小打小鬨,因為不能傷害到整棟樓的結構,所以爆破的程度都很低,隻能炸炸碎磚塊罷了。
真正的重頭戲馬上就來了。
整棟樓的倒塌。
喬翼橋和爆破組,
更是為了這一條已經開了三天的會了。
再加上之前一直以來的籌備,
為了這短短的30秒,可能付出的時間是幾百倍不止。
喬翼橋最終確認,這條鏡頭不至要動用攝像組的全部人力,還要外請。
甚至還請來了航拍設備和專門的航拍團隊。
幾組跟拍演員,用斯坦尼康拍出臨場感。
幾組定點鏡頭,全方位體現地震的殘酷可怕。
還有幾組分彆囊括了近中遠三個距離的航拍。
同時設置的攝像機多達十餘部。
每一部分都不能出錯,畢竟樓塌了就是樓塌了,沒有一絲一毫再重來的機會了。
而整個拍攝過程也隻有三十秒。
演員們要從三樓跑到一樓,路過數十個小爆點,然後等他們都跑出來之後,整個監獄倒塌。
有人對喬翼橋說,這可能是華國影史上最大的爆破場麵了。
但喬翼橋無暇想這些,隻想著怎麼把鏡頭拍好。
外請的攝像師都是麥克李的好朋友,都很投入、認真。
演員們更是不必多說,每人都很嚴肅。
這一場的正式拍攝定在了三天之後。
喬翼橋可謂是不知疲倦的在給每個人講戲,安排走位。
但在第一天,他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演員太少了。
按照現實情況,阿壩監獄關押了近兩千個犯人。
但他們洗翠幫所有的群演加起來也就是四五十號人。
就算是全跑出來,顯然也不太夠格。
小何也知道了這個情況,想了想:“要不用特效?”
用特效做出很多人的效果,在影視行業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
喬翼橋的第一反應其實也是這個。
畢竟不可能真的找兩千個群演過來。
不說能不能找到,就算是真的找到了,安排這些人的跑位,也會累死啊。
但純靠特效……
就很容易假。
喬翼橋思來想去,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
劇組的人全上。
與此同時,他還調整了人員分配和走位。
儘量讓一個人身邊留有三五個空出來的身位,方便後期特效往裡塞人。
這樣有一個真人在做反應,也讓特效出來的假人的動作有的可參考。
拿定這個主意之後,之前的安排就要重新調整。
本來計劃三天的排練時間被拉成了五天。
喬翼橋每天白天給演員排練,晚上就拿著模型和小人擺件和爆破組排練。
臨到第六天的淩晨,老邵終於有點撐不住了,問道:“喬導,咱們排的差不多了吧?”
喬翼橋思忖半天,搖搖頭:“再來一次吧,有兩個人的跑位我覺得還是不太講究。”
說完,他
們就又排了四個小時,直到天邊泛白。
喬翼橋才最終決定,有一個位置,他要自己跑,因為那個人有一個折返的動作,比較複雜。
老邵實在不解:“這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真的有什麼不一樣嗎?”
“有的,”喬翼橋頂著兩個黑眼圈,篤定道,“一定是有不一樣的。”
有排練了一日,喬翼橋才終於拍板。
明天實拍。
所有劇組人員,包括化妝組、服裝組和場務、場工都要上陣。
而爆破組也隻留了老邵和狄樂。
兩個人站在幾百米外的一個土坡上堆出來的高台上麵,正好能俯瞰整個監獄。
這也方便他們實時引爆。
喬翼橋他們都換上了囚服,還都剃短了頭發,這樣看上去就像是徹頭徹尾的囚犯了。
有些女士實在沒法剃頭就穿上了獄警的衣服和帽子,力求從遠處看不出來。
喬翼橋甚至還充分發揮“互監組”的作用。
每個人都要同時盯兩個人,隻要發現有其中一個走失,就要發射紅色信號彈,讓爆破組不能爆破。
喬翼橋真的是生怕出一點問題。
抓緊下午之前的最後時間,重新又彩排了幾次。
下午兩點二十七分。
喬翼橋拿著手台,自己喊道:“全世界準備,我們要開拍了。”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裡。
就連老邵也不例外。
雖然他對喬導的吹毛求疵感到不滿,但其實他對自己的工作同樣是這種態度,也是做了幾十次檢查才最終上山。
喬翼橋看著表:“十、九、八……三、二、一,開始!”
“嘭”!
第一個爆點爆破,掀起一片揚塵。
這也是整場戲開始的聲音。
所有人都按照既定位置跑了起來。
叫喊聲不絕於耳。
很多叫喊是彩排的時候喬翼橋就安排好的。
但喬翼橋一邊跑位的同時,也一邊能聽到有些並不是他安排的聲音。
效果極好。
三十秒之後,所有人都跑出了樓。
老邵連大氣兒都不敢出,盯著監視器的畫麵。
喬翼橋花了不少錢在監視鏡頭上安排了一個新的科技,每個人出來之後身邊都有一個綠色的小框框——這可以實時清點人數。
當老邵確認了兩秒那個數字的確是“152”,且已經退到了安全距離線之外之後,他按下了手中的紅色按鈕。
片刻之後,隨著一聲轟隆巨響,整個監獄按照事先預想的方式層層爆破,最終整個變形,倒塌,變成一片廢墟。
整場完成之後,早已停在一旁的灑水車開始噴水,揚塵很快就降下去了。
喬翼橋緊張地看著,直到看見監獄倒塌後的形狀甚至都完美還原了真實情況之後,才終於放了點心。
現場不知道是誰喊
了一句:“完成啦~”
然後很快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和掌聲。
喬翼橋還沒敢笑,隻是趕緊跑到了小土坡上。
透過監視器,他重新檢查了幾次畫麵。
老邵也按捺不住想看,伸過來腦袋。
——剛剛他隻顧著盯人數了,也沒仔細看。
每一個機位的鏡頭,喬翼橋都看了無數遍。
老邵雖然嘴上說著對喬翼橋不滿,但也很快被吸引了視線。
喬翼橋指著一個往反方向跑的小人,回頭說道:“你看,如果沒有這個人的安排,就會顯得整個畫麵很死板吧?”
老邵認了半天才發現那個小人就是喬翼橋,然後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確實。”
雖然他不太懂導演,但也能看出來那個小人是點睛之筆。
幾乎就因為這個小人,才能讓大家對這個畫麵念念不忘。
而其他的畫麵,也都非常的真實。
每一個演員,無論是跑位、肢體還是表情,都沒出問題。
看完,喬翼橋終於鬆了口氣,對手台說道:“過了!”
現場響起更響亮的歡呼。
老邵不知道怎麼回事,感覺到與有榮焉。
而這時,喬翼橋轉過頭,對老邵說道:“謝謝你和狄樂啊,沒有你們兩位爆破藝術家的幫忙,這場戲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效果。”
“我?”老邵指指自己,“我是爆破藝術家?”
喬翼橋認真點頭:“當然。”
從業三十年來,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他。
老邵心底湧過一陣暖流。
他從今天開始,也是一位藝術家了耶!
……
地震作為整部影片最重頭的戲拍完之後,所有人心裡都輕鬆不少,喬翼橋也是如此。
但他們並沒有太過放鬆,因為接下來的戲沒有一場是輕鬆的,全都是影片最艱苦的拍攝環節。
先是一場囚犯們的重頭戲。
囚犯們看著倒塌的監舍和圍牆,展開了激烈的內部討論。
一夥兒囚犯想要跑出去。
另一夥兒囚犯想要留在這。
薑衛國他們這幾個人成了夾在中間的人。
想要跑出去的囚犯是由阿默、李巍和蘇朗他們幾個人扮演的。
他們要表現得又凶又狠,如果要論起來的話,他們是整部片子最大的人類反派,一直沒有被治愈,一直在搞事。
“還留在這兒不跑,等什麼?”阿默喊道,“等死嗎?”
“我他媽早就想出去了!”李巍也幫腔,“快,幫我們跨過圍牆的缺口,快啊!”
薑衛國他們不動。
“操他媽的,”阿默又喊,“我看坐了兩天牢,把你們的卵蛋子都坐掉了吧!”
他們的表現也是一如既往地令喬翼橋感到滿意。
如果說表演是一種技巧的話,有經驗又一直在學習的他們已經算
得上是進入了下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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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糾結。
要說哪個囚犯沒想過在這種情況下越獄,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他們的確完成了一些轉變,其中某幾位也和某些獄警建立了比較深厚的感情。
但那這一切在真正的自由麵前也算數嗎?
前麵六十多分鐘的電影裡,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囚牢之中,同時,他們也被更大的牢籠——自己的內心——所囚禁。
此刻,最簡單直白的自由擺在了他們麵前。
誰不想聞一聞自由的空氣,誰不想摸一摸樹葉和小草,誰不想走出這一番天地呢?
餘下的幾分鐘裡,阿默和李巍他們還在瘋狂跳腳。
但薑衛國他們依然不動。
每個人都在糾結著。
倒塌的圍牆露出來的缺口外麵綠樹鬱鬱蔥蔥。
也像是他們的內心一樣,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
正在他們百般糾結之時,餘震襲來。
他們看到老白和小胡朝他們奔過來,他們下意識抱頭蹲下,以為對方是來批評他們的。
但並不是這樣。
“保護好自己!”灰頭土臉的老白渾身是汗,但還在指揮著自己手下的囚犯,“站遠點!彆受傷!”
緊接著,他們看到老白和小胡開始在廢墟裡扒了起來。
“還沒看到小榮!”小胡大喊,“我看他好像是往這個地方跑的!”
一幫囚犯這才意識到他們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