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江信恨不能原地消失。
好在, 顧師師被劉區長圍著, 一時半會也沒注意到他。
倒是她身邊的霍司慎,黑眸朝他的方向瞥去。
顧江信從展示櫃的玻璃麵上,與這道略顯冰涼的目光, 直接碰了個正著。
兩個不同年齡的男性麵容,同時映在玻璃上, 一深一淺, 一遠一近。
顧江信卻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蒼老、無能、落魄,與對方的年輕、鼎盛以及氣勢……兩者截然不同。
他被燙到一樣, 移開目光。
再也顧不上什麼劉區長,踉踉蹌蹌地轉旁邊洗手間的標誌測道跑去。
這一瞬,他知道他已經沒了資格再出現在這個女兒麵前。
而他這麼一跑,跟所有人流的方向相反, 倒是引起了顧師師的注意。
“那人好像有點眼熟?”
顧師師眨了眨眼。
霍司慎沒說話, 倒是劉區長看了眼就笑道。
“也是個做生意的老板。”
顧師師聽到做生意, 就不是很感興趣了。
她現在就兩件重要的事情, 一是霍小寶,二就是畫畫。
咳, 二點五就是霍大佬。
“劉區長, 那你們隨意,我先帶孩子去換個尿布。”
顧師師一共就沒見過顧江信幾次,自然也不能靠背影認出來。
跟劉區長寒暄了幾句,她就先告退了。
陳老太太今天也要來, 她答應要陪她全程看展,全程解說自己的創意靈感。
霍司慎見她沒認出來,也就沒開口。
而等展會進行到半程,不少被邀請的記者,也開始在展館內,進行了一些專人采訪。
雖然顧師師本人不參與,讓記者們有些遺憾,但有協會其他人、甚至劉區長接受訪談,也讓他們滿意而歸。
陳家老太太跟陳可欣,則是全程聽著顧師師的講解,邊賞心悅目地看畫,邊擴展水墨常識。
可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有幾道身影慢慢靠近,又企圖悄悄地遠離。
等專心講話的顧師師注意到,略略回頭,就見到對方正尷尬地要轉身,仿佛想要逃離的這一瞬。
四目相對,除了尬,就沒彆的。
不是彆人,正是顧家母親。
她正通紅著臉,扯著旁邊一對中年男人跟中年女人的胳膊,明顯想將他們拉走。
見到是她,顧師師的講解頓時停了下來,朝正將顧母手從自己胳膊拉走的章盛,略微點了點頭。
“師師。”
章盛跟旁邊妻子沈雲萍,大大方方地問好。
臉上有不少的驚喜跟驚訝。
“沒想到,那副畫就是出自你手,你竟然畫技如此高。”
想到顧江信深夜在朋友圈聊騷求畫、以及一堆後來倒黴的事情,章盛就想笑,心裡覺得過癮至極。
自己這外甥女也是有仇報仇的爽快性情中人!
他喜歡這個性。
沈雲萍更是笑彎了眼,“之前接到黃川會長的親自致電,要問我們借那副雙十一你送過來的畫,我們還覺得有些奇怪,當時雖然你舅舅說這畫以後會火成絕版,但沒想到,這麼快就火了。”
“我們還想著,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這麼厲害畫手。結果,竟然就是你。”
他們剛才想來打聲招呼,然後靜靜看展,不打擾顧師師這孩子。
結果,誰想走到陳老太太的身後,就聽見了她的隻字片語,發現她就是畫家本人。
“我們家的孩子,都沒你出息。”
沈雲萍大為感慨。
越看,越覺得丈夫的這外甥女跟外甥女婿,都是人中龍鳳,又相配又各自有才華。
顧母聽到這裡,卻是恨不能挖一個洞鑽進去。
作為親生母親的她,隻能尷尬地如同一個陌生人,站在旁邊聽著彆人對女兒的稱讚,而這些都與她似乎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種處境,簡直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進行的大批.鬥,她已經沒法抬起頭來了。
她剛是想要走的,卻偏偏拉不動這兩人,隻能全程一聲不吭,默默看著地上。
顧母覺得難堪,顧師師也同樣覺得不舒服。
幸好章盛寒暄了幾句,就領著妻子跟妹妹,去旁邊觀畫了。
“哎呀,我們的小寶貝,今天也超級乖,是不是看著滿室的寶貝們,樂不思蜀了?”
陳老太太接過霍司慎手裡的孩子,暖了個場。
果然,顧師師一聽兒子相關的事,就頓時被逗笑,輕拍了下兒子的屁股,“今天確實文雅,都沒湊上去啃畫框。”
全程被爸爸抱著,沒什麼玩具,也沒鬨騰。
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盯著五顏六色的裝飾牆壁,就東張西望,看地比誰都認真投入的樣子。
興起的時候,還咿咿呀呀兩聲,朝牆壁上指指,好像看懂了什麼似的,急著跟他爹討論一二。
偏偏霍司慎還特彆配合,每次都湊著耳朵,聽他一邊流口水一邊嘀咕的不知名東西,時不時點頭表示對兒子的肯定。
兩父子,自得其樂。
被陳老太太抱走,霍小寶還掙紮了下,有些不舍得離開霍司慎的懷抱。
最後還是老太太塞了塊暖玉墜子在他手裡,又把鏈子掛他脖子上,他才被轉移了注意力,把爹拋到腦後了。
霍司慎摸了下他的小腦袋,就伸手握住了顧師師的手,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