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的母親也是康熙的乳母,隻是他年紀略長幾歲,今年已滿了二十四,所以沒有像曹寅一樣在康熙身邊當差,而是進了內務府,如今已經做到了正五品內務府坐辦堂郎中。
曹寅正在跟他商量曹娥進宮當差一事。
按照慣例,內務府旗下出身的女孩子,成年之後就要參加一年一度的“小選”,被選上的就要入宮去做宮女,到婚嫁之齡才能放回。
但近年來,八旗人口繁衍,已經有了上萬名適齡未嫁的包衣女孩。一來宮裡用不了這麼多宮女,二來有錢有勢的包衣人家也不願意讓女兒再進宮去做那伺候人、一年才能見父母一麵的活計。因此雙方達成默契,願者參選,不願的交一點錢把名字抹去就得了。
這樣一來,就隻有那些家貧無濟,指望女兒進宮當差掙銀子的家庭,才會去參加這個小選了。
曹家的家境在整個內務府八旗都算上層,曹寅又做著宮裡的官,當然不指望靠妹妹掙錢養家,於是敬了舅兄一杯酒,輕描淡寫地說:“你下回見到內務府的陳大人,替我說一聲,讓她走個過場就完了。”
“當真?”李煦笑道,“勾掉名字容易,但你就不想給小娥在宮裡謀個前程嗎?”
曹家的情況又有不同,曹寅和康熙關係親厚,他如果願意讓曹娥進宮在康熙身邊伺候。想必後者也會給他這個臉麵,即便不能為妃為嬪,但一個貴人的位份還是能混上的。
李煦忙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沒想到曹寅聽了,嫌棄地撇撇嘴:“就她?又懶,又饞,又沒規矩,指望她伺候皇上,還不如我自己上呢。”
李煦:......
我們倆說的伺候好像不是同一個意思吧?
“哪裡就這麼嚴重了?”書致聽了插話,“你不是才剛吃了你妹妹的梨?給她聽見又要撕你的嘴了。”
曹寅抱臂哼道:“丫頭片子,早晚給我收拾服帖了。”話音未落,忽然聽身邊丫鬟叫道:“姑娘請大爺進去一趟,有話要說。”
曹寅虎軀一震,險些以為給妹妹聽見了。他整整衣裳進去,不一會兒又出來,拍拍書致的肩膀,朝月亮門裡一指:“找你。”
書致不由一頭霧水,過去一看,卻見是曹娥穿著一身品紅旗裝,帶著幾個來做客的親戚家的女孩子,七八個小姐妹環佩叮當、花枝招展、言笑晏晏,一同貓在月亮門邊,鬼鬼祟祟地向外麵張望著。
“書哥哥。”曹娥招手叫了他過去,踮起腳尖耳語道,“她們想看看納蘭大哥長什麼樣子,你替我們指一指,哪個是你哥哥?”
少女們也都情不自禁地湊過來,一臉羞澀笑容,眼睛裡卻透出狂熱而興奮的光。
果然哪個朝代都少不了追星少女這種東西啊。書致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什麼粉頭站姐一類的角色,抬手扶額:“左手邊第二席上,穿黛藍長衫的就是。”
“哦——”姑娘們頓時發出驚喜的呼聲,爭先恐後地擠到月洞門邊,腦袋疊腦袋地向外張望。
其實納蘭成德背對著她們坐著,誰也沒看清他究竟長這麼樣,不過正是這種近在咫尺又求而不得的感覺最是勾心,能夠引出人的無限遐想來。女孩們都激動得在原地做兔子跳。
書致見她們七八個小腦袋湊到一起,像初春的小麻雀一樣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禁覺得可愛又好笑,忽然有心想要成全她們一回。
“嘿,哥。”書致突然出聲喊道。
成德回頭,見弟弟站在月洞門邊叫自己,便撇下眾人,起身走了過來。
“呀。”女孩子們尖叫一聲,早在他回頭的時候就已經紅了臉,一眼也不敢多看,就慌不擇路地四散躲避,有的躲進屋裡,有的藏身樹後,好像正在走過來的不是她們心心念念的納蘭公子,而是什麼會噴火的大怪獸似的。短短十幾秒鐘,就隻剩書致和曹娥大眼瞪小眼了。
“啊這?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書致抓抓腦袋,難得有點不知所措。
曹娥不禁捧腹大笑:“早就跟你說過,她們是葉公好龍。見了真人,躲還來不及呢。”
成德知道,亦是哭笑不得,抬手擰了弟弟的耳朵:“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淘氣。”
一時用完了午飯,大部分賓客都各自散了,雅布又把三人叫到院中,說是有重要事情要跟他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