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母親的病愈發嚴重, 她甚至想要逃離這個世界的時候, 顏一鳴想過,當初如果沒有因為心中的恐懼與煩躁離開S市,沒有離開媽媽的身邊, 她是不是不會變的這麼敏感這麼容易受傷。
一場病痛催化下造成的傷害, 讓顏一鳴與母親離了心, 即使她能理解病人不受控製的舉動,但是卻永遠也忘不掉母親的話。
她說她是原罪。
為了得到父親那所謂的“原諒”, 她甚至要拉她下地獄,醫生說這都是病痛種下的果說她不應該怪罪到媽媽身上,可是顏一鳴卻谘詢過其他的醫生,他說生病後的一切不可操控的行為才是心裡最真實的反映。
於是心中的可憐與躊躇又漸漸消失乾淨。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心裡在想什麼, 也從未向清醒過後的母親解釋過什麼, 她逐漸發現離開了這個家後的空氣比往日清新了太多。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身份, 卻是永遠也擺脫不了。
敏感的母親在女兒離開這裡後,似乎才發現她對女兒的思念與依賴比想象中多得多, 她總是親親熱熱的打電話給女兒, 每日都不間斷,就像重新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
可是當初那個對她永遠充滿耐心的女兒似乎變了很多。
病人不曾想過太多, 隻是越發不厭其煩的打電話給她, 她不知道顏一鳴的課程,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會忙,隻要想麻馬上就要聽見她的聲音。
顏一鳴就算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去愛她的母親,可是卻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但是在她忙得分不出一分神的時候電話依舊不依不饒的響起,催命一般的讓人煩躁。
她關了手機,耳邊終於清靜,直到晚上才開了機,沒有母親的電話,倒是父親不知為何撥了電話給她。
從來都不敢不苟言笑的男人說話永遠都不會聽出來什麼感情,但是此刻顏一鳴卻聽得見他的憤怒,他問她對母親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媽媽...
顏一鳴驀然生出了無端的荒謬,她冷笑著打斷了父親的話,多日的壓抑與煩躁在一瞬間變成了紮人的話語。
她說你有什麼資格對她說這種話。
因是你種下的,憑什麼卻要她接收她並不喜歡的果。
父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裡,顏一鳴聽著電話中的沉默,有種難以言喻的痛快,她想起了年少時那個女人與父親的笑容,想起他一日又一日的冷漠。
“你有什麼資...”
“你媽媽不見了。”
話還沒有說完,父親疲憊的聲音壓過了她的聲音,顏一鳴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結結巴巴的說,“...那快去找啊...”
“她買了去你那裡的機票。”
因為女兒的拒接電話,她沒有再打電話給她,而是瞞著所有人直接前往了女兒所在的城市。
顏一鳴在急忙奔向機場的時候摸著心口的位置,分明已經很失望了,可是在聽見她一個人跑出來時還是會擔心的不像話,從來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的母親,從沒有在沒有人陪同的情況下離開家一步。
飛機還沒有到,她在機場等了又等,等不到後開始一個又一個地方的去找,最後終於找到了她,她甚至還穿著家中長穿的長裙,腳下踩著拖鞋。
顏一鳴一顆心終於沉了下去,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喊了她一聲,母親轉過頭來,沒有笑也沒有說任何話,在顏一鳴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那高傲的母親,在被女兒決絕之後趕來這裡,就是為了教訓她一般的給她一巴掌。
一巴掌從此刻在了顏一鳴的心中,她第一次心中有了恨,對母親的,對眼前這個她關心了這麼多年的女人。
她身高腿長,比身量嬌小的母親高了那麼多,行人來來往往好奇的注視著這對母女,顏一鳴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所有的表情全部隱在了心裡,她用從未有過的冷淡語氣對母親說,“既然你能自己來,那自己回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麵容依舊年輕漂亮的母親怔在了原地,她想象中是自己對女兒無禮行為的教導,是女兒認錯的乖巧模樣,卻不該是現在的樣子。
她突然有些後悔剛剛的行為,那麼多人女兒定是覺得丟了麵子,或許是這一巴掌打的太重,她急急忙忙去追女兒卻根本追不上。
她一個人在機場站了很久,久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後被從S市趕來的舅舅父親帶回來家。
顏一鳴接到舅舅的電話說母親已經找到,“哦”了一聲準備掛了電話,舅舅與她說母親到底生著病,不要計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