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沉著臉將雁危行按在了一旁一塊巨石上。
雁危行仰躺在上麵,似乎是有些不安,微微動彈了一下,試圖起身。
年朝夕立刻伸出了一隻手按在了他肩膀。
“不要動。”她說。
明明是不大力道,但雁危行卻立時僵在了原地,強忍著不安不再動彈,一雙永夜般漆黑眼睛卻近乎無措看著她,瞳孔外那圈紅色都淡了下來,似乎是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年朝夕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他那雙看向魔軀時隻帶著冷漠獸性眼睛居然是近乎天真。
這讓她莫名有些負罪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這種莫名其妙感覺,又再次告誡了雁危行不要動,然後在對方困惑視線之中,冷著臉拉開了他外裳衣襟。
雁危行:!
他這次反應比較大,幾乎從巨石上坐了起來。
年朝夕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伸手壓在了他肩膀上。
雁危行像是被點穴了一樣,頓時停下了所有動作,仰頭無措地看著她。
年朝夕勉強壓下心中那種莫名其妙古怪感覺,壓著他肩膀一點點將他往後推。
她壓低聲音道:“不要動。”
雁危行頓時不動彈了,順從重新被她推到石頭上。
年朝夕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了下心裡建設,然後伸出手乾脆利落拉開了雁危行裡裳衣襟。
雁危行這次隻微微動彈了一下,但很快想起年朝夕告誡,立刻又停了下來。
年朝夕卻整個人都頓住了。
雁危行整個上半身,有一個巨大傷口。
那傷口自左肩起,橫穿了整個上半身,一直蜿蜒至右邊腰側,如同一隻醜陋蜈蚣一般爬過他腹部攀附在他整個上半身。
那傷口異常深,幾乎深入骨頭。
若是這傷口劈在其他人身上,幾乎能將一個正常人劈成兩半。
而且更重要是,這並不是新傷,而是不知道多久之前舊傷,整個傷口之上布滿了愈合之後又重新裂開痕跡,仿佛這傷口從很久之前就在重複著愈合又開裂過程,反反複複,從來沒真正好過。
而讓他那傷口反複不得愈合原因,大概是他傷口之上盤亙濃鬱魔氣。
那魔氣異常濃重,甚至一般大魔身上都沒有過這麼濃重魔氣。它縈繞在傷口之上,不斷侵蝕著血肉、舔舐著傷口。
年朝夕看得心驚肉跳。
更重要是這魔氣並不是由外部攀附而來,而是由內部滲透出來。
與魔修對戰,或者被魔物所傷,沾染在傷口之上魔氣很快就會被自身靈力化解,根本不可能侵入體內,更不可能像雁危行這樣,由內而外滲透出魔氣。
除非他曾主動吞噬了什麼魔物,魔氣凝聚於他體內,是為魔毒。
在年朝夕視野之中,雁危行整個人仿佛一個巨大儲存魔氣容器,那道傷口就是容器之上一道裂痕,魔氣不斷從裂縫中滲透出來,再消散於空氣之中。
年朝夕幾乎可以想象,在這魔毒作用下,雁危行這道傷口反反複複愈合再裂開,愈合時他這個容器就是完整,看上去也是正常,而當它裂開時……
魔毒舔舐傷口感覺究竟有多痛苦。
雁危行是怎麼變成這樣?
他突然之間理智全無,是否和這魔毒有關?
年朝夕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試探性地碰了一下那傷口。
雁危行頓時渾身一僵,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低呻·吟,那傷口上翻湧魔毒也隨之頓了一下。
年朝夕還以為自己碰疼他了,下意識地想收回手。
然而那些魔毒仿佛是有意識一般,立刻攀附上她手指。
年朝夕心中一驚。
但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痛,一直老老實實躺著不動彈雁危行卻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她想撤回手指。
手指上纏繞些微魔毒在他指尖迅速消散。
然後少年徑直伸出手,近乎粗魯扯下了傷口上那些縈繞不散魔毒,怒氣十足一般。
這應當是十分疼,因為他表情雖然依舊冷漠平靜,可他渾身肌肉卻下意識地顫抖了起來。
年朝夕正想製止他,下一刻,少年卻直接抓著她手按在了那猙獰傷口上。
年朝夕:!
這看起來就很疼啊!
她立刻想鬆開,但雁危行一直壓著她手,她更不敢掙紮,動都不敢動,隻能咬牙小聲道:“雁危行你瘋了啊?你不疼啊!”
雁危行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疼痛表情,他甚至緩緩說:“你碰、不疼。”
年朝夕壓根不信:“怎麼可能不疼!”
她小幅度地試圖掙紮,但剛剛動了一下,雁危行就悶哼了一聲。
年朝夕立刻停住,心裡有點兒慌張,麵上卻有些凶地說:“你看吧,還說不疼!”
但雁危行依舊不鬆手,反而還將她手往下壓了壓,一字一句地說:“不是……疼。”
年朝夕:“嗯?”
雁危行:“不疼,是、舒服。”
年朝夕一愣,總感覺這番話有點兒怪怪。
但她也找不出怪在哪裡,片刻之後,她微微歎了口氣,壓根沒信他話,隻輕聲說:“你不要動,乖一點,如果這是魔毒話,我或許有辦法。”
她頓了頓,緩緩補充道:“父親留下戰神圖譜上,或許有辦法。”
雁危行現在理智全無,她其實根本不用和他解釋什麼,這句補充與其說是在和雁危行解釋,倒不如說是和她自己解釋。
雁危行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卻緩緩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