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看著他猙獰傷口,喃喃道:“戰神圖譜上,應當有辦法。”
……
年朝夕站在崖邊,身後巨石上躺著昏睡過去雁危行。
他衣襟依舊敞開著,猙獰傷口之上,魔氣卻已經消散乾淨。
年朝夕第一次嘗試幫彆人壓製魔毒,成功了。
在此之前,她大概從來沒想過她這輩子能有機會用得上戰神圖譜上東西。
還是以這種形式。
不管是在戰神生前還是死後,《戰神圖譜》傳說都足以讓修真界每一個有野心修士心生向往。
但年朝夕作為戰神獨女,在父親生前卻從來沒接觸過所謂戰神圖譜。
她自小體弱,父親修煉功法根本不適合她,這也就注定了她從出生起就與繼承父親功法無緣。
所以她根本沒料到父親在死前會將戰神圖譜以這種方式留給她,更想不到當她打開封印著戰神圖譜玉玨之後,那圖譜會徑直進入她識海。
父親仿佛一開始就沒準備讓除她之外任何人碰戰神圖譜,從一開始隻有他血脈才能得到鑰匙,到取出圖譜後直接將它塞入自己識海手段。
她也沒想到,戰神圖譜其實不單單是一本功法。
或者說,功法其實隻是它其中很小一部分。
在年朝夕識海之中,戰神圖譜展開來浩瀚如海,父親這輩子所思所學所會,儘皆囊括其中。
那令所有人覬覦功法在其中反而是最微不足道一麵。
至少對於年朝夕而言是這樣。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關於魔毒記載。
父親留在圖譜記載之中,魔毒隻能壓製,沒有辦法清除。
而且,體內有魔毒人,哪怕是修士,也大多活不過五年。
年朝夕回過頭,視線落在了雁危行胸前傷口之上。
可是那傷口,單看反反複複愈合痕跡,就已經不止五年了。
年朝夕腦海裡又閃過淨妄話。
——他身上有舊傷罷了。
當時淨妄神情淡淡,誰能想到會是這樣舊傷。
年朝夕轉回頭,伸手捏了捏眉心,內心沉重起來。
若是平常話,年朝夕無論如何也會幫他找一個解決那魔毒辦法,可是現在……
年朝夕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惡念結界更加深重,年朝夕看著那結界,腦海中浮現起卻是方才自己在幻境之中看到一幕幕。
被攻破城門、破碎護城大陣、滿地殘肢血肉,有修士,更多則是凡人。
街巷深處,畸形魔物虐殺著幾歲孩童,魔修們以此為樂,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魔尊焚天站在高高城牆之上,神情高傲地下令屠城。
於是她記憶之中祥和月見城,轉瞬之間便成了人間煉獄。
哭啼聲、嘶吼聲、尖叫聲,凝聚成了一種名為絕望聲音。
在這絕望聲中,她年少時曾信誓旦旦對父親說過話回蕩在了如今自己耳邊。
——我既然是月見城小城主,是戰神女兒,那理應由我來保護它。
當時父親抬手摸了摸她發梢,聲音淡淡道:“沒有什麼理應事情,戰神女兒隻是一個身份,而不是一個枷鎖,我想讓你隨心所欲活,而不是去做‘理應’事情。”
當時年朝夕是怎麼回答呢?
她說:“但是我喜歡這裡啊,我喜歡月見城,那它就是我‘理應’。”
這是她“理應”。
她年幼時隨父親奔波於一個個戰場,後來月見城老城主重傷不愈命不久矣,父親作為老城主摯友,允諾他在他離開之後照顧他年少兒子。
牧允之。
從那之後,她便在月見城安定了下來,一晃百年。
這已經是她“理應”。
所以,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月見城像書中一樣被攻破、被屠城,而自己耗儘了生命,卻隻護住了那幾個與月見城相比不值一提人離開!
年朝夕突然上前幾步,走到了深淵旁。
深淵之下傳來惡蛟沉重呼吸聲,似是威脅,似是憤怒。
年朝夕向下看去,眼眸深沉。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年朝夕想。
一個被父親記載在戰神圖譜之中,不想讓她知道,卻又不得不讓她知道辦法。
年朝夕整個人如同被蠱惑了一樣,又向前了兩步,幾乎要跳入深淵。
那是一個魚死網破以命搏命辦法,但是當她看到那個辦法時,她就知道這一次自己非做不可。
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父親對戰神圖譜態度為何這樣矛盾。
給她一個打不開玉玨,又給她留下一個如此曲折鑰匙。
不想讓她打開,卻又不得不讓她打開。
年朝夕笑了一下,一腳踏了出去……
“你在做什麼!”背後突然傳來雁危行聲音,年朝夕腳步猛然一頓。
片刻之後,她收回了懸在深淵之上腳,若無其事轉身,道:“你醒了啊,恢複理智了嗎?”
雁危行不回答,隻定定地看著她:“你剛剛,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