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話音落下,數十名赤影衛出現在了她身後,殺意凜然。
仿佛是為了印證年朝夕說得話一般,赤影衛們齊齊拔出了刀,冰冷目光看向沈退。
有曾跟隨過戰神修士見狀直接失聲道:“這是……赤影衛!”
赤影衛,當年戰神身邊最鋒利一把刀,隨著戰神逝去,赤影衛也幾乎成了傳說,誰都沒想到他們會在年朝夕身邊重新看到赤影衛。
還是在這種場合之下。
沈退臉色直接冷了下來。
他冷冷道:“小城主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年朝夕偏頭看著她,似乎是十分困惑不解。
下一刻,紅色鞭影閃動,方才在年朝夕沒來之前對她大放厥詞那個修士直接被她一鞭卷了過來,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那修士完全沒反應過來,重傷之下又遭重創,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濺起血色汙濁了她鞋麵。
在那修士近乎恐懼視線之中,年朝夕平靜道:“大敵當前,妄議上峰,擾亂軍心,按律當斬。”
話音落下,離她最近一個赤影衛手起刀落,那修士連反抗都沒來得及,鮮紅血色便鋪滿了所有人視野。
那修士到死前都大睜著眼睛,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會死去,又似乎是根本不相信年朝夕會動手。
年朝夕淺色裙擺濺滿了血色。
四下霎時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沒想到年朝夕居然敢當堂動手殺人,可那修士頭顱卻是當著他們麵落在了地上,現在仍是睜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模樣。
正在此時,鄔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闖了進來。
她闖進來時候臉上仍是一副焦急神色,口中叫著“允之哥”。
然後一腳踏進了那攤血色之中。
她愣了愣,似乎是不能反應一般,微微低下頭,正對上那修士死不瞑目頭顱。
下一刻,刺耳尖叫聲響起,鄔妍轉頭衝了出去,扶著門外石獅子抑製不住乾嘔了起來。
但現在卻沒有人有功夫管鄔妍。
這聲尖叫仿佛是終於喚回了眾人神智,有人神色莫測,有人臉色則肉眼可見難看了起來。
有人失聲道:“當堂殺人!小城主,你這是想乾什麼!”
年朝夕看向那人,並且精準叫出了他名字:“劉祁,我記得你當年在我父親麾下掌管後勤,那你應當這知道,如果我父親也在話,這等大敵當前擾亂軍心人根本活不到我父親親自動手。”
叫劉祁修士一愣。
他似乎是根本沒想到年朝夕會認得他,臉上憤怒一下子僵硬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問道:“小城主怎麼會認得我?”
年朝夕淡淡道:“父親麾下修士我都認得。”
劉祁麵色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曾是戰神麾下,但戰神在世時,他其實並沒有得到過重用。
後來戰神戰死,年朝夕一意孤行解散了戰神勢力,他無處可去,索性就投在了城主府。
這些年來,或許是怨恨當年年朝夕解散戰神勢力時一意孤行,過於隻是看出了城主對小城主越發冷淡,他主動與小城主和戰神一派劃清了界限。
他本來覺得,高高在上小城主怎麼可能認得他。
可沒想到……
——父親麾下修士我都認得。
他抬起頭,麵色複雜,語氣卻十分艱澀:“可是小城主,戰神大人已經不在了,月見城根本沒有和魔尊焚天一戰之力,若是不棄城,難不成大家陪著月見城一起送死嗎?”
年朝夕看著他,又移開視線,緩緩將議事廳裡眾人都掃視了一圈。
這些人中,有對那修士話深以為然、有神情莫測、有無比冷靜、也有憤怒慨然。
她看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沈退臉上。
她想,或許真是安定太久了,以至於能讓一個謀士活成十足野心家。
她開口,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所有人說:“若是每個人都這麼想話,當年明知不敵卻仍舊戰死在正魔戰場上修士算什麼?若是每個修士都像諸位一般明哲保身,當年修真界怕也撐不到我父親領兵這天下便成了魔族天下,屆時爾等就都是在魔族統治下苟且偷生之人。”
她語氣十分平靜,內容卻是十足嘲諷。
“苟且偷生不難,退一步也不難,但既然退了一步,棄了一座城,那日後就會再退一步、再棄一座城,直到退無可退,直到避無可避,諸位怕是才能發現,比起如今所謂形勢所迫退後一步,想把那退去一步奪回來才是千難萬難。”
“屆時,”她緩緩道:“爾等便是整個修真界罪人,今日月見城有多少亡魂,爾等身上便有多少業障!”
話音落下,擲地有聲。
眾人一時間沉寂了下來,可這沉寂又和方才目睹年朝夕殺人時不一樣。
眼前這個蒼白少女,算不上多頂天立地,甚至仿佛被風吹一下就能倒下一般。
可是這一刻,她和當年戰神身影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年朝夕在一片寂靜中抬起頭,平靜道:“今日我與月見城共存亡,隻要我還活著,魔尊休想踏進月見城一步,我不管我死之後你們會怎麼做,但在我死之前,誰若是敢讓我聽見棄城之話,這個人就是你們下場!你們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我年朝夕說到做到!”
她微微後退兩步,看著麵上一片空白沈退,道:“你可以把我話理解為威脅,從現在開始,你再敢說一句棄城,我拿你血祭燕騎軍戰旗。”
沈退麵上一片空白,似乎是啞口無言。
此時此刻,年朝夕很想問沈退一句,陰謀詭計裡攪弄了這麼多年他,到底還是不是她認識那個沈退。
但此刻再問什麼也是無用了。
她看過沈退,又看向牧允之,看向宗恕。
最後她淡淡地移開視線,聲音平靜道:“如今,誰願意聽我號令?”
話音落下,片刻沉默之後,一個蒼老聲音緩緩道:“杜衡書院三千弟子,願聽小城主差遣。”
最先開口居然是向來號稱不受任何人差遣杜衡書院。
那老山長緩緩走到年朝夕麵前,單膝跪了下來。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眾人對視了一眼,有人蠢蠢欲動,有人麵帶猶豫。
年朝夕對這個反應倒是很尋常,她知道,這裡畢竟是月見城,如果牧允之不開口說話,哪怕她那番話再怎麼牽動人心,肯聽她命令都有限。
杜衡書院肯出頭,已經在她意料之中。
而她如今這番作為,為其實是逼牧允之表態。
但是她沒想到是,如今月見城演武剛過,這裡除了牧允之勢力之外,更多是自天南海北而來修士。
於是下一刻,一個高亢聲音自議事廳外傳來,打破了彼此試探。
——“晉河宗十八名弟子,願聽小城主差遣!”
年朝夕穆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