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身後,議事廳外,眾多修士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起來,不知道聽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年朝夕那番話。
而他們,大多都是年朝夕演武場上曾見過麵孔。
年朝夕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些修士已經接二連三單膝跪了下來。
——“金陵崔家十二弟子,願聽小城主差遣!”
——“碧水莊八名弟子,願聽小城主差遣。”
——“稷下城……”
——“星衍宗……”
——“青鶴穀……”
“願聽小城主差遣!”
門外黑壓壓跪了一片人。
這其中,有年朝夕演武時手下敗將,有押注打賭時和她分彆苗頭互相看不對眼修士,甚至有當麵嘲諷過她人。
可如今,他們半跪在她麵前,卻都垂下了頭顱。
年朝夕雙手抑製不住顫抖。
這一刻,自從判定了自己命運之後就沉重下去心仿佛又被高高揚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今日之恩,必不敢忘。”
杜衡書院山長緩緩道:“請小城主下令。”
年朝夕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氣勢突然淩厲了下來。
而正在此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修士,焦急道:“焚天魔尊開始攻擊護城大陣了,護城大陣擋不了多久了!”
年朝夕臉色穆然沉了下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冷聲問道:“那月見城外,如今是誰在抵擋?”
那修士苦澀道:“是一個叫雁危行道君,他帶著小城主您信物,率領著燕騎軍,那些燕騎軍救下了我們,代替我等守在城牆之上,如今已經和那魔尊對峙了起來。”
年朝夕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時,她周身氣勢猛然變了。
她近乎冷靜道:“山長,你帶人上城牆禦敵,隻守不攻,協助雁危行擋住那魔尊一時片刻,在我來之前,不許主動迎敵。”
山長不解:“那您呢?”
年朝夕:“我去請父親劍來。”
戰神佩劍,自戰神之後,再也沒被誰拿起來過。
如今年朝夕說,她要請父親佩劍。
她能拿起戰神劍!
於是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那並不隻是一把劍,那是曾經帶領著整個修真界唯一光。
山長並不多言,立刻帶人去了護城大陣。
年朝夕轉過頭看向牧允之,冷冷道:“牧允之,如今,你是戰,還是退?”
牧允之閉了閉眼睛,起身道:“右騎衛。”
方才就在坐立不安右騎衛領軍立刻起身,幾乎是激動道:“城主!”
牧允之睜開眼,神情在一瞬間冷靜清明了起來:“迎敵!”
“是!”
於是,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了下來。
年朝夕看著他,略微笑了笑,難得沒帶什麼情緒,轉身想離開。
牧允之卻叫住了她:“兮兮。”
年朝夕頓住了腳步。
背對著他,她聽見這個當了自己許多年未婚夫男人說:“前線危險,你不要去了。”
年朝夕笑了笑:“牧允之,我說過,我死之前,誰也不能染指月見城。”
牧允之:“可是……”
年朝夕卻已經不再聽他說什麼,快步走了出去。
路過鄔妍時,她近乎恐懼往後退了兩步。
年朝夕卻連看都沒看她,大踏步走向自己院子。
身後牧允之下意識地想追過去,沈退卻按住了他肩膀。
牧允之皺眉:“沈退!”
沈退冷笑道:“我剛剛要棄城,你沒有反駁,她既然都有拿我祭旗心,又怎麼可能不怨你,你語氣追著她讓她彆上戰場,倒不如也去戰場好看著她彆胡來。”
說罷,他也不管牧允之什麼反應,甩手大踏步離開。
牧允之:“你要去哪兒?”
沈退冷冷道:“她是大仁大義戰神之女,我是蠅營狗苟卑鄙小人,可大仁大義改變不了月見城結局,而我這個小人總要準備個退路,萬一城破,哪怕是看在戰神份上,我也不能真讓她死在月見城。”
沈退腳步飛快離開,牧允之看著他背影,眉頭微皺。
一旁宗恕看了片刻,默不作聲提起醫箱走了出去。
牧允之如有所覺一般問:“你要去護城大陣?”
宗恕嘶啞著聲音道:“我是她醫師。”
一時間,整個議事廳隻剩下了牧允之。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不安襲來。
關於年朝夕。
可是這麼多年,幾次險死還生,她都熬了過來。
畢竟她這麼怕疼,也這麼惜命。
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出事呢?
這時,他是這麼覺得。
……
年朝夕踏入院落,恍如隔世。
魘兒惴惴不安道:“姑娘,您真要……”
“魘兒。”年朝夕卻打斷了她。
她站在一副沉重盔甲前,淡淡道:“為我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