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瞬間湧出。
年朝夕冷靜道:“這一劍,是我替這些年因你與曲崖山的交易而被抓進曲崖山的人刺的,此事一了,我將會把你所做下的事情公之於眾,你是死是活,究竟該受到何等懲罰,自有苦主決定。”
宗恕後退兩步,閉目道:“你可以要我性命,但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決定我的生死。”
年朝夕挑了挑眉,笑道:“那好啊,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那麼審判之時,我自請出麵,是死是活,他們商量好之後自有我裁決。”
宗恕沉默片刻,低低地笑出了聲。
看向眼前的人,他仿佛又看到了他剛被救出萬蠱窟,生不如死之際倚在他窗前一邊擺弄著指甲一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和他談論生死的蒼白少女。
那時候他想,這人小小年紀,又懂得什麼是生死,不過是小女孩悲春傷秋的淺薄之見罷了。
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被她的話所吸引。
生生死死,在那小女孩的口中仿佛都這麼輕淡。
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這種吸引意味著什麼,隻是下意識的,他對曾見過他狼狽模樣的年朝夕隱隱排斥。
於是他錯過了她。
於是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他笑聲越來越大,幾近癲狂。
年朝夕則不再看他,越過眾人走向那被三個陣眼圍繞其中的漩渦。
牧允之下意識地問道:“兮兮,你還要去哪兒?”
年朝夕嘴角微微翹起:“我該去找雁危行了。”
牧允之看著她嘴角些微的笑意,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硬生生擰了一下。
他隻能說:“很危險……”
年朝夕微微皺眉:“管你什麼事。”
她抬腳,要踏入那漩渦。
背後,宗恕捂著胸口怔愣原地,沈退和牧允之下意識地想拉住她,而鄔妍則不斷地搖著頭往後退。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年朝夕的腳剛抬起的一刹那,地底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下一刻,年朝夕所在的這個溶洞突然整個坍塌下去。
……不,或者說,是那個不斷旋轉著的漩渦突然擴大,將整個溶洞吞噬了進去。
連同溶洞之內所有的活物。
年朝夕隻覺得眼前之一黑,下一刻,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製般的往下墜。
她極力想穩住身體,但是四周連個給她穩住身體的依仗都沒有。
勉力睜開眼,四下一片漆黑,仿佛從地獄裡吹出來的冷風拍打著她的麵頰。
年朝夕索性閉上眼睛等著這失重感消失,或者等著自己墜到底。
也不知道墜了多久,年朝夕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一重,腳踏實地感終於傳來。
她睜開了眼。
入目所及之處,她看到了遍地殘垣斷壁,滿地新鮮的屍體。
她一愣。
這裡是……
她突然抬起頭,四下看去。
遠處是月見城的城牆,城牆之上隱隱有無數士兵守衛著,卻滑稽的一動不動。
眼前是早在兩百年前就和她同歸於儘了的那個魔尊,卻也是一動不動。
這是……
年朝夕突然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之中一雙猩紅色的巨大眼睛。
那眼睛隻在天空中閃現一瞬,隨即消失。
但年朝夕卻看得渾身發冷。
她認得那雙眼睛。
她無數次封印困龍淵的那隻惡蛟,每每過去,她總能在那深淵之下看到這樣一雙眼睛。
那是惡蛟的眼睛!
遠在月見城被困困龍淵的惡蛟,為何會在這裡!
年朝夕意識到什麼,突然低下頭去看。
她看到了正與一群魔修廝殺的雁危行。
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明白了一切。
這是她兩百年前與魔尊同歸於儘殉城的情景。
惡蛟擅長幻術,年朝夕不止一次進入過它的幻境,而眼前的情景,毋庸置疑的,也是一個幻境。
這幻境正是定格在她靈魂封印了惡蛟,取了它的力量之後要和魔尊同歸於儘的關鍵時刻。
她看向了眼前的魔尊,知道隻不過幾息之後,她就要和他同歸於儘了。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她掉進了誰的幻境?
她半路落下來,眼前的情景卻隻進行到了一半,顯然是惡蛟突然把她拽進來的。
惡蛟最擅長將他人最恐懼的東西做成幻境。
除了同歸於儘的她自己,誰還會恐懼兩百年前的這一幕。
她的視線落在了地上定格的雁危行身上。
那一刻,定格的情景突然重新動了起來。
雁危行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她恍然明白了。
這是雁危行的幻境。
兩百年過去了,他依然在恐懼自己殉城的那一天。
溶洞之中,她怕千百名被困的修士打不開心中的牢籠,於是千方百計為他們指明方向。
而現實之中,她與雁危行日夜相處,為何沒有發現他的心中也有一個牢籠。
他被困牢籠兩百年,從來沒想過出去。
以至於寧願作繭自縛。
日日夜夜,兩百年的時光,時至今日,他失去了大半記憶,這依舊成了他最深刻的夢魘。
——她死在了他麵前,而直到她死前,他都在不斷向她靠近。
但他沒有抓住她。
年朝夕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突然不去管可以行動了之後一手殺招的魔尊,轉身撲向了雁危行。
現實中她殉城而死,幻境中她最起碼不能再讓他再看著她死一次。
在她撲過來的同時,雁危行仿佛突然清醒了過來。
他突然抬手,一劍將擋在他麵前的魔修儘皆斬成飛灰。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她麵前,一把抱住了她。
年朝夕聽見他說:“兮兮,這次我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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